我愿意做一名这样的老师
鲁又米
15岁那年,我的语文老师说,你将来可以做一名记者。我的数学老师说,你将来可以做一名老师。我的职业就在这两名老师不经意的话语中早早埋下了伏笔。
在7年的媒体生涯之后,我竟然真的成为了一名老师。
人一生可以做很多梦,我最早的那个梦是当我们村小的老师。我一遍遍用白色粉笔在我家的红色砖墙上写拼音,写数字,模仿老师一遍遍的教读,我既是老师,又是学生。现在我回老家,墙上那些字迹隐约可见,不禁哑然。
干同样的一件事情,如果你解读的方式不同,你眼中的事情也是迥异万分。比如干砖瓦活,如果你眼里只有这一页页的砖和水泥,你只是一个水泥工;如果你眼中有一面墙,你是一个工头;如果你眼中有一幢房子,你会是一个建筑师。
我想,在做好水泥工的前提下,我是渴望做这个行业的建筑师的。
我愿意做一名这样的老师。把善意与慈悲给予每一个孩子,就像我小时候遇到的那个老师一样。她的名字叫张忠群,一个村小的民办老师。黑黑的鹅蛋脸,粗壮的辫子,一件军绿色的衣衫。那一年,我上三年级,她是我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她是一个多么奇怪的老师啊,她统计了我们班上的单亲家庭和父母外出的孩子。那是我们那群小孩子第一次被人问到这些家庭问题。今天来看,她是一个深谙家庭教育、深入班级的好老师。在一次平常的学生矛盾中,我被一名老师起了不好的外号,被不公正的对待。一时间,很多同学开始孤立我。张老师或许发现了,但她从来没有问过我,只是默默给了我很多关爱。在下雪的夜晚,她费力脱下我那双被泥泞重重包裹的紫色皮靴子,给我端来热腾腾的洗脚水。躺在老师厚厚的棉花被子里,我知道了什么是关爱与温暖。我吃过很多次她做的饭。那是非常朴素的饭菜,酸菜拌汤或者酸菜面条。对一个学生来说,那是天下最美的珍馐。三年级结束,张老师调走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我打听过她,有人说她不教书了。我想,她已经把善良与慈悲的种子撒在我的心田。我愿意像她一样,把公正与善意给予每一个孩子。
我愿意做一名这样的老师。点燃孩子心中知识的火苗,而不是把知识灌输给他们,就像我大学遇到的魏耕原老师一样。他是一个刚强的老头,头发根根竖立,常年一双黑布鞋,一个藏蓝色的布袋子,里面装着课本。他在我大二下学期开始教我们《中国文学史》,当时我们已经学过先秦文学,即将开始学习魏晋文学。那些千年的诗词,在他口中,瞬间有了生命和灵魂。我清楚地记得,在讲授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其三》时,他叫我起来讲“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中的“带”,我回答道,这是说一大早上田劳动,夜晚月亮出来了才扛着锄头归来。月亮映照在锄头上,所以说是带月荷锄归。他非常满意。他从来不过多地讲述文学史,而是紧紧抓住文本,引导我们沉浸在一个又一个的诗词世界中。就在这种师生共同阅读中,我们学会了鉴赏诗词。然后,他再严厉地监督我们背下来。我想,他在做的事情,就是点燃我们对诗词的兴趣。后来,我在听窦桂梅老师的公开课时,发现她和魏老师一样,践行着紧抓文本的教学实践,引导学生和文本零距离的接触,用文本自身的魅力点燃学生的阅读兴趣。他们,是我在教育道路上的指路人。
我愿意做一名这样的老师。引导我的学生养成独立思想和独立人格,带领他们穿越青春的迷雾走向自尊、自信、健全。就像众多的教育家描绘的那样。这是一个漫长的无法马上见到成绩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会遇到应试教育、家长、学生的重重障碍。我希望我的学生无论贤愚,无论成绩优异或是糟糕,我都能一视同仁地尊重他们,都能无差别地给他们一个温暖的脸色,无论他们是想考取名牌大学还是做一个糕点师,我都能尊重他们的梦想。梦想是不分贵贱的。
我祝福自己,多年以后,我不止是教育行业的水泥工,还是一名建筑师。
我希望,自己教过的孩子在回想起我的时候,荡在心头的是一片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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