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弟有了第一个孩子,我妈从老家来帮他带孩子。为了全力协助儿子、儿媳,妈妈长住在城里。可怜我的老爸,一辈子没做过饭的老派男人,只能一个人在老家凑付过日子。
老爸那时五十出头,他有旺盛的精力,有未竞的农村事业,断然不可来城里混日子。于是,他老家住几天,城里住几天,开始了他的“双城”生活。
老爸每次来城里,住两三天就要回老家,他经常抱怨的是:城里的房子没有院子,城里没人可以拉呱-----总之,城里没有多少好地方,其实就是三个字“不适应”。
我问我妈:“怎么看着你不想家呢?”
我妈说:“孩子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多么会说话的老太太,多么有觉悟的老太太。
话是这样说,我觉得我妈适应得快,原因有四点:
一是我妈的适应能力特强。事实证明,她来了不到一个月,以孙女为媒介,楼上楼下、一个小区的老太太都混熟了。
二是我妈性格随和。工作几十年,从来不跟人红脸。能干的抢着干,不能干的学着干。话不多说,活不少干,任人都喜欢。
三是老家本来就是老爸的老家,老妈本来就是嫁过去的,对老家的感情肯定差一点。
四是我妈作为一名人民教师,也算个知识分子,本来跟村里的婆婆妈妈没啥共同语言,当然没多少可怀念的。
没过几年,二婶也离开了老家,到天津给我妹看孩子去了。农忙的时候回老家帮几天忙,多数时间都住在城市里,没过几年,气质也向城市老太太转变。
又过几年,三婶也离开老家,到她的儿子看孩子去了。
老家只剩下了三个老头,对土地的眷让他们依依不舍。
做了爷爷奶奶的农村老人们,一个个地都飞到城里,帮孩子们带他们的孩子们,就此离开了故土,开始了与前半生截然不同的生活。
老爸过了十年左右的“双城”生活,才慢慢适应了经年不回老家。
在全国,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也是一个特殊的群体,我觉得,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群体。
一部分打工者选择了将孩子留在农村,让孩子变成“留守儿童”。
一部分打工者(应该是经济收入较高的人群)选择让老人来到城里,让父母变成“离巢老人”。
有的老人完成阶段性的任务后,再次回到农村安渡自己的晚年;有的老人就此留在了城里,从此漂泊在外,甚至葬在异乡。
也许,这是时代进步的一种表现方式。
年轻时,不知故土的亲切。从前看当年去台湾的老兵回大陆涕泪交流,当时认为自己理解了他们的情绪,现在看来,那时度不是真的理解。
年过不惑,突然能体会到他们的情绪:那真的是绿叶对根的情意。
但也许现在理解的还不够透彻,再过上十年、二十年,等到古稀之年我可能才能真正明了故土的难舍!
诗人余光中的《乡愁》,不知道这些老人听了会有何感想: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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