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出生以来家里的第一座坟,奶奶的。
今年的清明,第一次对于清明有了实质的感受。
因为是第一次给奶奶上坟,家里所有的亲人该请假请假,该调休调休。齐齐的聚在了家里。香烛纸钱,点心水果,茶酒,满满当当准备了一大堆。
临出门前,二姨咋呼“米线,米线。妞儿快去煮一碗米线。”妞儿是二姨的孩子。
“好,弟,快走。”二人风风火火的往外冲。
“妈妈走之前就说要吃一碗红专家煮的米线,可惜没吃到就走了。”
是了,大家应和道,都觉得二姨想的周到。
周到的二姨又点查起了一应准备,一边翻看着一边念叨“妈妈走之前就说要吃一碗红专家的米线,可惜了,今天要给她不上。”
是,是,是,还是你想的周到。三姨一边应道,一边陪着整理东西。
二姨好容易点完了东西,有些吃力的支起腰杆,看着满屋子的人,“车不够吧!怎么分配?”
“够坐,够坐,二爷爷送孙女去上课不去,小孙孙还小,留下他爸爸照顾他,够坐。”大舅连忙回复着。
“哦!我就说呢,不然车怎么够。”二姨抬着下巴。
“那,等妞儿和弟买米线回来我们就出发,这时间我就算着刚好错开了高峰,不容易堵车。”
“嗯嗯!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带着爸爸,他走不了太久我们上完就回来。”三姨站在一边搭腔。
“是是,爸爸腿脚不好。”
正说着呢,妞儿和弟回来了,提着半盒子米线。
打一进门二姨的眼睛就盯着那盒米线,仔细,盯着,“呀!怎么只有半盒。”说着一把接过盒子。妞儿连忙解释“姐姐说米线泡久了会涨,煮的太满了路程长不好带。”
“是的,本就是个心意,万一撒你们车上了,汤汤水水的不好打扫。”我也连忙解释着。
“是是是,洒出来麻烦。”大家复合着表示同意。
二姨捎我一眼“妈妈临终前就想吃完米线,没吃到就走了......”
眼见着她滔滔不绝,没个完的时候,大舅开口了“出发。”
大家默契的提了东西往门外走。我也提了袋“金银元宝”跟在后面。正走着大舅母突然凑了上来“你奶奶在的时候,叫她去伺候,她躲,这时候倒是孝顺,装。”我略略惊讶,但心里却很同意,又不敢明目张胆,左右看看,没啥人了,才默默的点了头。
因着奶奶病中到去世,几乎大部分的事情我都参与了。姨舅们很愿意跟我交流,因此听了不少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舅母尽会凑过来。
刚好我分到了舅舅的车上,舅母就打开了话匣子,倒豆子一样的诉苦。看得出来舅母真的委屈,我知道奶奶走之前那段最难熬的时间一直是舅母一个人在照顾,奶奶走了老年痴呆的爷爷又交给了舅母,舅母只好辞了工作在家。肚子里自然是一肚子苦水,只不过大舅压着,她只能认了。
舅母不是没有闹过,开始的那段时间直像个战斗机,只不过其他几家都不接茬,所以最后就只能认了。
好容易到了墓地,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那碗端了一路的米线“妈呀!你可总算吃上这碗米线了。”
“妈妈,我们给你买米线来了。”
“妈,米线,吃啊。”
看着那一根根已经吸满了汤汁的米线,我在想,奶奶大概还是吃不到吧!只不过大家似乎都送了口气。
擦洗墓碑,点心酒水一应摆上,大家开始排队上香,现在墓区已经禁止一切明火,所以大家都只是拿香但并不点火。按照大小家里排队上香,到了小一辈,三姨忙把弟弟叫去,舅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连连推我出去一边推一边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你一个做大的还不赶快去。”
被推出去的我心里多少有些不悦,对于三姨对于舅母。不好尬在半路,我便径直拿了香站在已经在上香的弟后面。
拿着三炷香,看着墓碑上面颊饱满,熠熠生辉的照片。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卧在病榻上两颊凹陷连水都喝不进去的奶奶。突然想起从临终安抚医院回来那天她说“不要叫人看见,羞。”是的,她怕别人看见她的病样笑话她。是的,她是一个多么多么爱面子的老太太。突然想起去世前她长长的吐出的那口气。
也许死亡对于她来说是解脱。
看着照片上如此活力的她,我努力的把脑子里她病弱的样子忘掉,努力的记住活力的她。这个样子才是她想要我们记住的吧!
插上三炷香,回过身又与弟弟聊在了一起。
四处张望的时候发现原来这一片竟然住了那么多奶奶的熟人,表姨家的长辈,隔壁二婶的长辈......村子里与奶奶相熟的尽有五六家在这了。
妞笑说“奶奶到是不寂寞,上下都是熟人,晚上还可以串串门。”
我也笑:“是的,奶奶最爱串门了。”
祭拜结束,一群人往回走。
二姨张罗着大家“不走回头路”,张罗着大家如厕去邪,张罗着各种事物,三个女人紧密的串在一起,合作愉快。男人们跑前跑后充当苦力,我们娃娃们跟在后面听指挥。
突然发现,二姨这一套上坟流程不就是奶奶以前叫我们做的么!
突然发现,祭拜之后大家似乎紧密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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