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读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小健已经失踪了近一年的时间。村里的人们渐渐失去了谈论小转和小健的兴趣。有一天,四叔收到了一封小转从新疆寄来的信,信里说小健在她那里。
小健的失而复得完全无法抵消这封迟来了接近一年的信给四叔带来的狂怒。命运仿佛故意送给四叔一连串的恶作剧,小转的私奔,小健的失踪,连续的打击让四叔万念俱灰、性情大变。四叔早已在心里接受了小健已经死了的事实,但实际上小健却只是一时冲动的出走,而且一走就杳无音讯。直到接到这封信,得知小转和小健姐弟俩在新疆开起了饭店,竟然混的风生水起、乐不思蜀。这让四叔的痛苦沉沦变成了一个笑话,村里的人重燃热情,各种针对小转和小健的道听途说、猜测臆想,再次成为街头巷尾最吸引人的话题。
因此,小健的失而复得不仅没有让四叔重新振作起来,反而让他更加消沉、更加让人讨厌。
小健一走就是五、六年,期间没有回来过。后来我稀里糊涂的考上了大学,也去了外地读书。那时候的电话机还需要交五六千块钱初装费,长途电话一分钟两块多钱,农村的人家无论如何负担不起。虽然经常写信,但信里无法面面俱到,所以上大学的这几年里,我对家乡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大三的暑假,我和一个同学结伴去游了黄山,先坐江轮,再坐火车,一路晃晃悠悠,到家已经是8月初了。父母告诉我一个惊天的消息,小健回来了。
时隔多年,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堂弟和幼年玩伴。小时候我们在一起胡作非为,回想起来无比美好;后来渐行渐远,直到他彻底消失。这些莫名其妙的经历在我得知他回来了的这个瞬间突然回到了我的脑子里,让我既兴奋又踌躇,仿佛走过了无比漫长的岔路又猛地回到了最初的路上,眼前的景物既熟悉又陌生,既充满期待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猜小健心里也是这样的感觉,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他也没有来找我。
直到过了几天,我在路上遇到他。平静而突然,是一种早有准备的猝不及防,在这种气氛里,寒暄和客气都显得非常不合时宜。我记得只是很简单的说了一句:“走,喝点。”
我和小健就像小时候一起去上学一样,一起来到街上的一家饭馆,打包了几样小菜,买了两瓶白酒、一箱啤酒,又来到幼时经常玩耍的河边一块青石板上。没有杯子,人手一瓶,白酒一人一瓶、啤酒一人六瓶,我之前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
忘了都聊过一些什么了,好像说的话不多,我甚至都没有问他为什么走、为什么回来、在新疆是什么状态,当然他也没有问我这几年是什么情况。就像以后我和小健的多次喝酒一样,很少聊天,只是喝酒,一直喝到其中一人醉倒。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小健在新疆的五六年是怎么过的,而且永远不再有打听的机会。小健的回来没有带回来任何幸福,不管是他自己的、还是小转的、还是四叔的。
短暂的喜悦之后,生活依旧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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