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妈妈去邮局给爸爸发了电报。爸爸回复说马上回来。
面对妈妈的询问,我说可能是站我后面的一个军人想帮我,结果不小心让我摔下去了。妈妈连连叹息,说:“如果是你自己跳下去,应该没事……可人家也是好心……唉,谁会想到呢?人有前后眼就好了,我当时跟着去也就没事了。说到底,还是怪我!”
我没有说对小芹两个哥哥的怀疑,实际上我也的确更觉得是年轻军人不小心把我撞下去了。小芹的两个哥哥虽然性格粗暴,没有家教,但也不至于那么坏。这样想着,我心里舒服多了。
这也让我有了一个奇妙的发现:当自己觉得别人没那么糟糕时,心里也变得轻松愉快了很多。
心情变好了,胃口就大开。中午妈妈从医院食堂打来了饭,我埋头吃得很香。晚上,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娘俩一起去外面逛街。
站在马路边上,一眼望过去,周围多是二三层楼房,在融融夜色里,灯光星星点点,非常好看。路上的行人有走着的,也有骑自行车的。快到十月份了,空气里流动着凉意,但仍有不少阿姨和姐姐穿着裙子,长长的裙摆飘起来像彩云一般。
路过一家小店时,里面传来的一股诱人的香味拉住了我的脚步。
进去后,里面是一张张木制方桌,胡桃木色的,很古朴。我品尝了素火腿、老人酥、大麻糕,还有麻油面。在我大吃特吃的时候,妈妈坐在对面,一直笑着看我,不知为什么,她的眼圈微微地发红。
“妈,您也吃点嘛!”我鼓着腮帮子说。
妈妈笑着摇头:“上了岁数,吃甜的消化不了。”
可是真好吃啊,我特别喜欢这些甜而不腻的食品。吃到最后,我的小肚子已是溜圆,扶着桌子才站了起来。
在城市生活就是好,可以吃到美味的小点心。城市的房子也漂亮,这儿的人穿得也洋气。和这儿比起来,老家就土气闭塞多了,连队部大院也显得狭小无味了。如果当初我来市游泳队,这所有的一切就都在身边了,还可以在这儿上学,想必市里的老师也比我们那边教得好……回医院的路上,我默默地想着心事,在微风里又生出丝丝忧伤。
在下一个路口,我和妈妈产生了分歧,我认为应该拐弯,妈妈却觉得应该直着走。辩论了好一会儿,我们都坚持自己的主意。最后,我来了气,撇下妈妈径直走了。
没走几步路我就后悔了,妈妈是个路盲,这一点我早就知道。妈妈不会走丢吧,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又是晚上……我想停下脚步,但心里的犟劲却让我继续走着……每走一步都是个煎熬,眼看快到医院门口了,我猛地停下脚步,紧张地往回看——不远处,妈妈正慢慢地走着,一见我停下来,她也停住了脚步。皎洁的月光下,妈妈不好意思的笑容在朝我绽放。我转身向妈妈跑去。
“别跑,小心胳膊!”妈妈急急忙忙迎上来。
“您不是非要直着走嘛,干嘛又跟着我?”我憋着笑说道。
“我还不是怕你走丢了。”妈妈白了我一眼,又噗嗤笑了,过来走在我左边,轻轻拉着我的左手。
妈妈真像一个小孩子!我也笑了,转过去挽住妈妈:“您还是在右边吧,别碰了我的胳膊!”
第三天,爸爸从大连直接来到了医院。一打开门,爸爸就健步跨了过来,摸摸我的左肩头,又握握我的左手。几天不见,爸爸看上去瘦了一圈,眼里满是焦急和忧虑。
看到我的情绪挺好的,爸爸在妈妈的劝说下,同意先回部队报到。后来过个一两天就来看看,并把我的书包给带了来。我在妈妈的陪伴下,边打针边学习。
两周后,爸爸把我们接回了家。一家人终于团聚了,我们都很兴奋,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整个屋子都流动着喜悦。
姥姥想起什么,转身去了里屋,出来后手里多了一张纸,说前几天小芹偷偷地过来,让她交给我。
爸爸说,楼上那家自从虐待小芹的事传出去后,自觉在部队里待不下去了,就提出转业申请。现在他们一家已经走了,走时也没跟邻居们打声招呼。
我轻轻摩挲着这张纸,上面用水彩画了一个大苹果,红彤彤的,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小爱姐,祝你平安。
一股湿意涌上眼睛,我在心里说了句:也祝你平安,小芹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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