焓儿,再过几个月就是你十二岁生日。到了十二岁,你就是个小小少年,可以骑着自行车去上学了。 那天你跟妈妈扳手腕,妈妈输了,输得多么幸福啊!看着你的小胳膊小腿儿一天天有力起来,妈妈心里是多么踏实!
你开始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还没有和爸爸调到一起,独自在离爸爸很远的地方教书,住在一间破旧古老的房子里。那时妈妈很胆小,怕黑,一到晚上就死死地将门反锁了,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想念你爸爸。
妈妈身体不太好,食欲差,但是自从有了你,就开始努力吃饭。后来饭量越来越大,有一天晚上,妈妈吃了一锅面条!每当妈妈吃的很多的时候,就很开心地想:我的宝宝有营养了。
可是更多的时候,妈妈吃不下饭,还有心脏早博的毛病。每当那时候,妈妈真是担心极了,在心里不断地对你说:“孩子,你动一下吧,好让妈妈放心啊”。
说起来真让人无法相信,每次我这么想的时候,你都会满足妈妈的请求,立刻在妈妈肚子里动几下。
不知道那时你看没看见妈妈开心的微笑?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啊。
产期快到的时候,妈妈请了假,来到爸爸身边。那时爸爸妈妈每天都可以摸到你的小脚,一踢一踢的,把妈妈的肚皮踢得鼓起老大的包,半天才收回去,我俩开怀大笑。 爸爸经常陪妈妈到学校后面的山上捡松球,促使我不断地运动和弯腰,书上说这样可以帮助你顺利生出来,捡来的松球还可以生煤炉子。
那时候爸爸妈妈很贫穷,可是我们很快乐。
1994年三月四号凌晨四点,妈妈在睡梦里突然醒来,觉得你要出生了。 妈妈已经动弹不得。爸爸叫来学校买菜的车,和周叔叔一起把妈妈抬上车去了医院。 六点左右,妈妈的肚子疼得非常厉害,医生把妈妈转移到待产室。其他陪产的阿姨们说生孩子很吃苦的,要吃点好东西才有力气,吩咐爸爸去买点吃的来。
爸爸出去买了个馒头,很快就回来了,因为不放心妈妈。爸爸把馒头送到妈妈嘴边,可是妈妈已经疼的不能吃东西了。爸爸又向别人讨点红糖,和了开水,妈妈勉强喝了几口。 妈妈的腰也酸疼的难受极了,爸爸就帮妈妈捏啊揉啊,一刻也没闲着。
八点的时候,妈妈感觉浑身阵阵收缩,于是进入分娩室。医生在妈妈的虎口注射了一针催产素。经过医生、妈妈、爸爸和你半小时的共同努力,你终于生出来了,可是却没有听见你的哭声,妈妈急坏了,不停地问怎么没声音啊?爸爸为了安慰妈妈就说“哭了哭了,声音很小。”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医生阿姨才正式告诉我:孩子救活了!原来你出生的时候,羊水呛了你的气管,不能呼吸。医生阿姨拿了导管,用嘴巴一口一口地帮你气管里的羊水吸出来,吸了二十分钟你才有了呼吸。
爸爸妈妈因为没有经验,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以为医院里什么都有,其实什么都没有。医生阿姨问爸爸要尿布和小被子包你的时候,爸爸傻呼呼地说都没有,医生阿姨微笑着,用干净的白床单将你包起来。
回到病房,妈妈才想起来,还不知道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问爸爸,爸爸也没注意,爸爸去问了医生,才知道是个女孩。
妈妈早就希望生个女孩。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曾经做梦生了个漂亮的女孩,扎着黄色的蝴蝶结,站在灿烂的油菜花地里,妈妈可喜欢了。
那天上午下着细细的小雨,虽说是春天,其实还是很冷,医生吩咐要到十二点再给你换尿布,可是我们等不及,我们想看看你的身体啊。
当我们打开医生阿姨替你包的包裹时,我们都惊呆了!医生阿姨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用盐水瓶给你装了三个热水焐子,妈妈那时特别脆弱,感动得大声哭起来……
尽管医生阿姨放了三个热水焐子,你的身体还是不那么温暖,爸爸把衣服解了,把小小的、柔柔的你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妈妈担心爸爸粗手笨脚的,弄疼了你,又要回来放在妈妈的怀里。
爸爸又是买婴儿用品,又是买妈妈的营养品,又是开药缴款洗尿布,忙里忙外的,可辛苦了。那天夜里,你和爸爸睡的很香甜,可是妈妈兴奋得睡不着,一直盯着你看不够。 你一头黑黑的头发,油亮油亮的,一缕一缕地紧贴在脑袋上,有好几寸长,发梢微微上翘,额头因为生产时候的挤压,看起来特别长。
半夜里,妈妈又悄悄地打开你的包裹,发现你尿了!妈妈可高兴了,激动地叫你爸爸快来看。 爸爸非常警醒地爬起来,却又打开病房的门出去了,很快又回来躺下睡起来。妈妈很奇怪,问爸爸是怎么了,爸爸这才真正地清醒过来,他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你又有了大便,我和爸爸都开心极了,一点儿也不觉得脏。
第二天早上,你睁了细细的眼睛,看着妈妈和爸爸,似乎认识我们。上午你在睡梦里露出了笑容,妈妈是多么激动啊!
妈妈在医院里吊了三天的消炎药水,就出院了。
出院那天,爸爸叫了一辆三轮车,妈妈抱着你,慢慢地下楼,上车。坐在三轮车里,妈妈感觉自己是个凯旋的英雄。
回家的第二天,请来医生给你打各种疫苗,针扎下去的时候,妈妈的心很疼啊,可是却没有立刻听见你的哭声,过了有五秒左右,你突然愤怒地放声大哭起来。妈妈又心疼又想笑,很特别的感觉。
此后的几天,妈妈和爸爸一直在观察你,看看你是否一切正常。为了检查你的反应能力,我们对你做了大学课本里学的巴彬斯基试验,用手指轻触你的前脚掌,每触一下,你的五个小小的脚趾头就像开花一样,全部张开,我们高兴得大叫。
后来爸爸把这项活动长期化了,经常玩你的脚趾头。
爸爸看着妈妈给你喂奶的时候,十分羡慕。有一次爸爸对妈妈说,他要是也长了奶,可以喂你该多好啊。
妈妈在生你以前,就亲手给你织了十几件五颜六色的毛衣。月子里的时候,妈妈经常把那一柜子的毛衣全翻出来看一遍,再铺到你身上,比来比去,热切盼望你快快长,好让那些毛衣能穿在你身上。
你的第一个感兴趣的玩具是尿布。那时妈妈经常把你放在床上,自己去做家务,你就爬在床上,将尿布抓起来又放下,放下再抓起来,神情十分专注,连续几个小时都不哭闹。
你的第一个生活用具是梳子。一天,你不知道从哪里抓到一把梳子,举起手,努力往你那刚剃了胎发的光脑袋上送,爸爸妈妈笑得前仰后合。
你四个多月,妈妈喂你稀饭的时候,听到勺子碰到你嘴里发出响声,你长了下牙了!
你五个月的时候,就能坐在床上了。有一天,妈妈给你买的小摇铃里面的几颗彩色的珠子掉在床上。那珠子很小,油菜籽那么大。你伸出小手,要去捉它们,捉一下,举起手看看,没有,再去捉,看看,还没有,你实在太小了,怎么也捉不住,可是你丝毫不泄气,一直不断地捉,妈妈真是佩服你的耐心和坚持力。 有二十多分钟吧,你终于捉到它了,立刻抬起头来看了妈妈,又看看手中的珠子。我知道你是在告诉妈妈:你成功了!那一刻你稚嫩的庆祝胜利的微笑,让妈妈记忆一生。
过完暑假,妈妈就调到爸爸的学校——天柱山脚下一所美丽的中学教书了。 那时候奶奶来带你,每当要下课的时候,奶奶就抱着你,在教室外面的大路上等妈妈。你眼睛特别尖,妈妈一从教室里出来,无论多远,你都能立刻发现妈妈,你就以很快的频率上下挥舞拍打着双臂,欢呼雀跃,两腿蹦得奶奶都抱不住你,妈妈的疲劳也就减轻了许多许多。
大概七八个月的时候,妈妈给你买了一个雪白的小兜兜,绣着美丽的花朵,你逢人就用小手指着自己的小兜兜,嘴里哼哼叽叽地意思是说“你看我多漂亮!”
一周岁零一个月的时候,你安安静静地断了奶。
断奶后的第一个夏天快要来到了,你已经呀呀学语,会说不少话了。 妈妈因为天气热,换了一件短袖衬衣,衣服极其普通,你却大呼:“妈妈漂漂!妈妈漂漂!”你摇摇摆摆地直奔向妈妈,来到妈妈身边,捉到妈妈的胳膊,一口咬住就不放,我可怜的宝宝你是嘴谗了,想吃奶啊。
从此,你每天都要吮妈妈的胳膊,尤其睡觉的时候,没有妈妈的胳膊,根本不睡。睡着了也还要摸着妈妈的胳膊,否则立刻就会醒,直到你沉睡,妈妈才能抽出胳膊来。 有一天妈妈太累了,有点不耐烦,见你睡着了,妈妈就轻轻地抽出手臂,换上爸爸的胳膊,可是你立刻眼也没睁就哭着说:“不是妈妈的胳胳,不是妈妈的胳胳嘛!”
一天中午,妈妈故意装哭逗你,你难过地看着妈妈,神情庄重地伸出你的小手,把袖子往上拽了拽,把小胳膊凑到妈妈的嘴边——你请妈妈吃你的小胳膊!那时你十五个月。
你周岁半的时候,开始请了保姆姐姐带你。保姆姐姐只有十二岁,对你非常好,妈妈很喜欢她。
不知哪天开始,你不服气叫她姐姐,非得我们也叫你姐姐才可以!你首先自称姐姐,整天姐姐要吃糖、姐姐要抱抱什么什么的。
有一天傍晚,你在外面走路,遇到一道小坎儿,跨不过去,就大声呼喊:“快来人抱姐姐吆!姐姐要跌跌了!”把周围的人笑的岔了气。
那时妈妈每次上课之前,都要跟你打声招呼,说妈妈要上课了,你乖乖地等妈妈哦。后来有一天,你也胳膊里夹了妈妈的课本,对妈妈说:“姐姐上课去了,妈妈乖乖地哦”。妈妈笑着说好吧你去吧。 你果真出去了,可是很快又回来了,说:“姐姐的小龙人奶糖还没带。”于是拿了奶糖出去,不一会又回来了说:“姐姐的小鳄鱼还没带。”于是又拿了塑料小鳄鱼出去了。
出去晃了几分钟,回来告诉妈妈,说课上完了,放学了。
妈妈看书你,也要看,妈妈说你不认得字,看不了,你却说你能认得字。妈妈说那你念给妈妈听听。你就拿了书,从头念到尾,妈妈一个字也没听懂,可是妈妈佩服你的临场编造,大大地表扬了你。
那时候妈妈的口袋里时常装着粉笔,因为你喜欢妈妈画画给你看。只要有一块水泥地面,你就会叫妈妈画这画那。
有时妈妈画的不好,妈妈说:“这个不好,不像哦?”你却认真地回答说:“不!妈妈画的好漂漂!”妈妈听了心里真舒服,你教妈妈懂得了表扬的力量。
两岁的时候,妈妈开始教你认字。妈妈用一张大大的白纸,写上比乒乓球还大的字,贴在墙上,你认字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的多,一个星期能记住四五十字。 一天刘大伯来了,指着“奶奶”的“奶”字问你怎么念,你忽然一反常态,大声地说:“是 - 妈-妈-的-奶!”
那时妈妈教了你好多好多的儿歌、童谣和诗词,每天都念童话给你听。记得一天晚上我念《卖火柴的小女孩》,你听过后哭成了个泪人,不住地对妈妈说:“妈妈明天要送好多的钱给小女孩的爸爸,还要把小女孩买新鞋子啊!”妈妈不停地答应着你说“好的好的妈妈一定去。”
你小的时候非常有艺术天赋。爸爸在家吹笛子,你站在桌子边上就跳起了舞,爸爸没有发现你,一直在吹,吹了好长时间,你累了,就扶着桌腿跳,再后来,你实在支持不住了,急的双手拼命地对着爸爸摇,意思是叫爸爸不能再吹了,可是你身体还在舞。妈妈这才意识到,爸爸若不停止吹笛子,你就停不下来,赶忙叫爸爸别吹了。
你还能自编歌子,唱上几十分钟,不知道什么歌词,总之肯定是歌曲,边唱边舞,决不雷同。在合肥逍遥津公园里,你曾因此引来数十人对你进行围观。长到五岁上小学以后,妈妈每年暑假都找老师辅导你舞蹈,后来小小的县城已经找不到可以教你的老师了,妈妈就托人在大城市给你买了巴蕾舞光盘,你练得有模有样的。
五岁的时候,你上小学了,妈妈也开始在家里教你学英语。陶阿姨从上海寄来的那套《灵通少儿英语》教材,现在还保存着。 开始你很有兴趣,每天把学会的字母、单词、句子教给别的小朋友,当起名副其实的小老师。可是后来,随着难度加大,你渐渐滋生了厌学情绪,一天你大声地控诉妈妈说:“别的孩子都不学英语,偏是你要折磨我!”妈妈听了心里有点难过,停了一星期没学英语。妈妈在思考——能不能放弃?答案是肯定不能。
妈妈请了现在美国的大学老同学给你打电话,用英语跟你聊天,大大促进了你学英语的积极性。妈妈自己也经常跟你用英语说话,你还主动订下规矩——某某时间范围内,谁说了汉语就罚谁拖地板,就这样,我们俩终于把英语学习坚持下来了。
由于妈妈自己是个成绩很好却身体很差的人,所以一直很关心你的身心健康,对你的成绩没太在意。直到了五年级的时候,妈妈对你的学习才开始做具体的要求:希望你期末的时候,进入前五名,如果实现了,妈妈就给你买一双旱冰鞋。
你答应了妈妈,而且也做了努力。可是期末考试的结果却没有那么理想。那天你回来的时候,是妈妈开的门,你站在门口不进来,神情沮丧地对妈妈说,旱冰鞋没有指望了,只能排在十名左右,数学因为粗心,24除以2等于2了,扣了9分……
妈妈看到你极其惋惜的难过表情,心疼极了。你不了解妈妈的内心,还以为妈妈要批评你,小心翼翼地问妈妈:“妈妈生气了吧?”
妈妈没有说话,拿了包上街去了。
半个小时后回来,兴冲冲地说:“焓儿,你看妈妈这里是什么?”你过来一看,是一双美丽的旱冰鞋啊!你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大声地哭着说:“妈妈你对我太好了,我对不起妈妈……”
你现在已经是班里的姣姣者,当上了副班长;你写的作文被老师拿到别的班级念了,作为示范;英语考试从来都是满分,听力和口头表达能力也非常出众;你的钢琴可以双手自如地联弹,舞姿十分优美;你的卡通画和素描让多少人赞不绝口;你的乒乓球、羽毛球都打得相当好;你溜旱冰的水平可谓出类拔萃……
前些天妈妈为了点小事,跟爸爸闹别扭,心情很不好,脸色肯定很难看,你吓得大气不敢出。后来妈妈对你说:“焓儿,你帮妈妈把厨房里的灯关了好吗?”你流着眼泪对妈妈说:“妈妈,只要你开心,我趴在地下给你装小狗都愿意……”
泪水一下子冲到妈妈的心头,妈妈现在答应你:再也不跟爸爸闹别扭了,请你答应妈妈一件事情:就是今后不管有什么心事,或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告诉妈妈,好吗?
焓儿,在你十二岁生日快要来到的时候,妈妈写下这篇文章,庆祝你成长为一名少年,同时祝福你以后的路越走越好,妈妈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对人类文明有贡献的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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