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笑一下好不好?”
姐姐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十三岁的我天真地想为她献上一份生日礼物,奈何那时候没有蛋糕也没有项链,我便拽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圈成一个圈儿,然后用蜡烛的泪滴滴在上面,冷却之后便成了一个美丽的“珍珠项链”,我把项链献给姐姐,并开心地为她唱戏曲《花木兰》,姐姐很开心,母亲却仍一脸愁容。
我等了半天,母亲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十八岁的姐姐,出落得亭亭玉立,在我心里,就似仙女一样。那时候天兰云白,那时候姐妹情深,那时候少年不知愁滋味……那时候真的啥都好!
记忆中的母亲从未笑过,总是苦着一张脸。我不知道她在愁什么。我们已渐渐长大,却没有漂亮衣服穿。总是九江的小姨和舅妈,寄来大包她们穿一次不再流行就不穿的衣服,在我们眼里都成了宝。
高考前我因故休学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无比渴望上学,不想呆在家里。有一次我偶然在县城的旧书店里,淘到了一本散文集,一本诗集,却都是本县城作协作者的,深深陶醉之后,我按照书后的地址,竟然找到了作者,其中一位是县作协主席,兼文化馆长,我诉说了自己的爱好及窘境,馆长立马修书一封,让我拿回去给母亲看。
我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在屋后摘棉花,她接过信看完,老泪纵横,是我自小到大从未见过的,真的,母亲很少流泪。
随后我就又上学了。很少再见到母亲。母亲话很少,总是一副淡漠的表情。真的,也就那次看见她流了泪。其次就是姐姐生日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晃二十年过去,这中间隔了太多的人事变故。如今我和姐姐,离开了自小生长的土壤,各自栽种在异乡的土地上,再也找不回儿时的感觉。姐姐忙于婆家的一堆人事,渐渐长大的儿女……我在异乡的土地上漂零彷徨,许许多多重大的事情,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和姐姐亲密无间地说了,记忆中那个“珍珠项链”,也许不曾被人记起,却永远在我的脑海里,煜煜闪光……
姐姐年复一年地忙碌着,鬓角早已有了白发。母亲已老去,这年代虽然蛋糕比比皆是,但她们却不习惯再过什么生日。生日都是给小孩子过的。母亲看着孙子孙女渐渐长大,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
“奶奶,笑一个。”孙子说。
“奶奶,笑一个。”孙女说。
……
无论哪个孙辈过生日,母亲总是会听到这样的话。蛋糕早已切好,摇曳的烛光中,母亲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而我,却成了当年的母亲。二十年,空偬已过,酸甜苦辣辛,五味俱尝。我再也找不到儿时的感觉。或许,姐姐也是这样吧,我们把各自的生命,栽种在异乡的土地上,再也回不到儿时的时光。儿时的“珍珠项链”,永远在记忆深处,晶晶闪亮。摇曳着时光里,最美的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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