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公司后，杨和在饭堂点了一份蛋肠、一杯豆浆。虽然工作繁忙，作息也不规律，但他的三餐还算按时，除了加班到太晚的时候会泡包方便面之外，基本不吃垃圾食品，这几年唯一拿得出手的成就也只有体重管理了，如果这也算是一种成就的话。
去办公楼的路上，行色匆匆的同事拎着包子、豆浆、玉米，可能他们起晚了，也可能是堵车了，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在这份匆忙中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办公楼下的电梯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看着阵仗估计要等上一二十分钟，于是杨和果断选择了爬楼，等到爬完8层楼，已是大汗淋漓，顾不上休息的他立刻开始准备汇报昨天的测试结果。
当看到昨天的测试进度后，领导发问：“杨工啊，你昨天的进度有点慢，照这个速度下去，这个项目又要超时了。上个月办公室的C项目因为没有按时完成评审而被扣分，这个月绝对不能再有项目超时。销售部要求我们这个月拿出产品，所以25号之前必须完成。你昨天一整天这些进度吗？说一下你昨天一天都在忙什么。”
杨和无奈地表示手上事也有点多，昨天一天要么在领物料，要么在更换配置，而且T项目正在评审阶段，需要编制各种评审资料、催促签审流程。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法做到一天到晚守在实验室。
领导看着他听完，“不管什么原因，测试都必须要尽快完成。不过，T项目也很重要，也必须按时完成评审。现在是紧急时期，大家该加班还是要加班的。”
杨和欲言又止，只能轻叹了一口气。
看到杨和并没回答，领导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我也知道你们很忙，但只有忙起来的公司才是好公司，忙起来的工作才能让你们快速成长。你们知道吗，现在外面有些公司都快倒闭了，那儿的员工想上班都上不了。”
最后领导看了旁边的张弘毅和高远，又做起了安排，“张工，你和杨和一起负责测试，全天24小时跟进，一个人负责白天，另一个人负责一个晚上，具体的事，你俩再协调。高工，你帮杨工准备T项目的评审。不过张工的X项目、高工的Y项目也非常紧急，不能耽误了。”
领导安排完之后就离开了，只留下杨和、张弘毅、高远三人面面相觑。之后杨和跟高远交接了一下T项目的情况，然后和张弘毅一起去了检测中心。
杨和先跟张弘毅介绍了测试进度，“这样吧，这段时间，你负责白天，我负责晚上。今天白天也是我来跟进，你今天先处理一下手头的工作，明天上班的时候再来找我接班。”
“你是要连续上24小时的班啊！受得了吗？”
“唉，又不是第一次这么搞了，紧急时期嘛。”
两人相视一笑，张弘毅打趣起来，“对，紧急时期，五一假期前说是紧急时期，中秋节前也说是紧急时期，国庆节前又说是紧急时期，除了春节，咱们一年到头都是紧急时期，应该习以为常了才对。在我的记忆中，每年上半年的假期我都在加班，清明、五一、端午假期是什么样子我都快不记得了。”
凌晨一点多，检测中心的各个测试室都熄灯了，试验员也都躺在折叠床上休息（类似于白班的午休）。而测试室里的杨和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一行行数据，连续长时间的工作已经让他视力模糊，思维也有些混乱。此时他多想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可时间不允许他这么做。而后半夜的疲惫、困意属实难以抗拒，等正在测试的这项试验完成后，他来到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随后抬起头，打量着镜子里鲜红的血丝、涣散的眼神，最后双手拍打了几下脸，试图唤起点精神。
在走廊的一扇窗前，杨和驻足片刻，深吸了几口气。远处是这座城市唯一的一座山，杨和刚来到这座城市时曾经爬过一次，从那以后再也没去过了。夜幕下，这座山的轮廓显得如此柔和，不知道，山中的清风是否哼着安眠曲，也不知道，林中的倦鸟是否都已返巢休憩。
再次回到测试室时，睡饱的试验员已经结束了休息，继续着晚班的工作。近期，检测中心升级了保密级别，和杨和所在的部门一样，也禁止员工带入手机。杨和请试验员用内部相机拍摄机组运行的现象，将照片、视频和底层数据一同上传系统。之后他返回办公室，对底层数据解密回放，分析一部分后，再折返回检测中心继续跟进试验，同时也要找到和刚才分析的底层数据对应的测试数据，最后将底层数据和测试数据结合起来综合分析。
在办公室和检测中心的折返跑中，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后，他已经很饿了，可距离饭堂营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无奈之下，只能猛喝了两口试验员送给自己的饮料，暂时欺骗一下肠胃。
再次来到上班时间，可此时的杨和还不能下班，他早早地来到办公室，预定会议桌、连接好虚拟机、打开整理好的数据后，等待着领导、同事参会，同时也不忘和张弘毅交接。
就在杨和正要下班时，办公室负责考勤的同事过来提醒他昨天的打卡异常，他一路小跑去找部门负责考勤的同事处理。刚要离开部门的他以为可以下班时，又被另一个同事拦住了，“杨工啊，PDM系统上有个流程昨天就到你那儿了，去了你们办公室两次都没找到你，座机、手机也没人接，今天说什么也得给我签过啊。”
“我昨天一天一夜都在检测中心，都没来得及查看PDM系统。走，我现在就给你签审。”
“你上了一天一夜的班吗？辛苦辛苦！你们办公室怎么都这么忙，前一阵子张工也这么搞过，整个部门也只有你们办公室有这种白加黑的干法。”
“没办法，忙呗。”
“怪不到你们的离职率这么高。工资原封不动，加班一骑绝尘，在咱们部门，你们办公室的加班时长可是一直稳居第一名的。”
“我说年轻人，你怎么就这点觉悟？难道钱就那么重要吗？难道就不知道感恩吗？难道就不懂得奉献吗？”
“然后，领导就可以升职、换豪车了。”
“哈哈哈！”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等到杨和打卡下班时，距离正常的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回到住处后，杨和本以为倒头就着，可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入睡。虽然他已经连续上了一天一夜的班，但也仅仅睡了四个小时就醒了。尽管头昏脑涨、浑身乏力，却再也睡不着，哪怕在耳塞、眼罩的加持下，也无济于事。看来，生物钟的力量还真不可小觑。
而当夜幕降临时，等待他的又是通宵达旦。
时间一晃就是近一个月，杨和也昼伏夜出了一个月。他到底还是没能调整好自己的生物钟，这段时间，他好像一直身处一个漫长的黑夜中，在黑夜里挣扎、在黑夜里叹息、在黑夜里思考，不过好在这种日子已经结束了，尽管可能只是暂时的结束。
只不过，未来是否光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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