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素凌寒著
余林野慢慢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像是病人的脸庞一样苍白，头上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余林野明白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转过头去发现隔壁病床上空空如也，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夜色已经降临，昏黄的路灯光透过窗子映入眼帘，余林野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躺了多久，但他却依然觉得困。不知道是平时的睡眠时间太少还是被投影仪砸到的缘故，他还是很想睡觉，所以他选择闭上眼睛接着睡觉。
刚刚闭上眼睛，他就听见了脚步声和谈话声。
“医生，我儿子他已经昏迷了八个小时了，不会有问题吧？”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颅内没有出血，所以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投影仪对头部造成的冲击引发了脑震荡，所以他醒之后可能会出现逆行性遗忘，以及头痛、恶心和呕吐等症状。鉴于他昏迷了这么长时间，醒来之后有一定的可能性会短暂性的失忆。”
“您说什么？失忆？”
“有这个可能性，但是这要取决于每个人的大脑对于这种冲击的耐受力。”
脚步声越来越近，余林野在听到“失忆”这个词的时候心脏突然颤抖了一下：“如果我不能从实体上逃离这座小城，逃离所有认识的人，逃离所有悲伤的回忆，那么我能不能主动选择从记忆上面抹掉它们呢？”
“忘记所有的一切然后重头来过，这是在这世间重新开始的最好的办法了吧？
”
“可是重新开始生活就会变好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这值得一试。我相信生活中每一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都一定有它独特的意义，那么被投影仪砸中或许就是生活给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如果我错过这次机会，恐怕整个高三我都将会在痛苦与挣扎中度过。”
“或许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让那些记忆都随风飘散在昨天吧，再次睁开眼睛醒来的我将会是全新的我。”
余林野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前站着的是他的父亲和医生。父亲看见余林野睁开了眼睛，兴奋地握住了他的手，每一道皱纹中都显现出他的高兴：“林野，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了八个小时了。”望着如此兴奋的父亲，余林野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两个字：“你是？”
面前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林野，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爸爸啊。”
面对着父亲的焦急，余林野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对于人生重新开始的计划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可以假装自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那些记忆并不会因为他选择丢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是依然存留在那些和他一起经历过的人的脑海中。他突然有一点想要放弃这个计划，但这种想法只是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而后迅速湮灭。他客气而又礼貌地回复：“不好意思，我的确不记得你。”
站在一边的医生望着余林野说：“没事，不要紧，你现在还记得什么？能和我们说一下吗？”
“额...”余林野用右手按住太阳穴开始回忆，就像他在电影中看到的失忆的人回忆过去的事情的姿势一样。“我只记得我是一个高中生，正在班里上课，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到了这里。”
“你还记得是哪个高中哪个班级吗？”
余林野低下头闭上眼睛按住太阳穴假装回忆了几秒钟，然后摇摇头睁开眼睛：“我不记得了。”
“除了你是一个高中生，其余的都不记得了吗？”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医生，麻烦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是这样的，你的确是一个高中生，你们班里的投影仪坏了，维修人员在拆卸投影仪的时候没有拿稳，投影仪砸到了你，你现在暂时失去了一些记忆。不过不要紧，既然你还记得一些事情，相信慢慢你会找回你的记忆的。”
“嗯。”余林野小声应道，他的余光看到父亲在听到医生的这番话焦虑也减缓了几分。
“你现在感觉其他方面还有什么不舒服吗？”关于记忆的那块的询问结束了，余林野也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发现医生的声音很温和，听起来感觉很舒服，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我现在感觉很困，除了困之外其他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这是这场谈话中余林野说的第一句真话。
“好，那就好好睡上一觉吧，我们先观察一晚上，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你就恢复记忆了。”
“嗯。”余林野小声地应道。
医生和父亲一起走出了病房，父亲跟在医生的身后，他在关上病房门之前回头望了一眼余林野，余林野正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出神。余林野和父亲的眼神正面相遇，余林野下意识地微笑，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困意很快将余林野带入梦乡，那天晚上他梦见自己重新回到了华地高级中学，重新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教室以一种全新的面目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所有的爱恨情仇都随风飘散，他在班里和所有人都维持着良好的关系同时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就像是冬日一起抱团取暖的刺猬一般。没有了那些勾心斗角，也没有了那些厌恶喜欢，他努力在一张又一张试卷中不断进步，高三的每次大型考试的光荣榜上余林野这三个字越来越靠前，在高考的时候他超水平发挥以699分的成绩拿到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录取通知书上烫金的清华大学四个字是那么的闪亮又那么的耀眼......
美梦再美也要有醒来的时刻，是最熟悉的手机铃声叫醒了他。他睁开眼睛，发现医生和父亲正站在自己身旁，病床旁边的置物柜上放着自己平时定闹钟用的手机。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依然是那个说话声音让人安心的医生的声音。
“很好，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在自己的感觉方面余林野不想撒谎。
“那么你有没有记起来什么？”
“刚刚的那段音乐很好听，感觉之前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余林野先发制人，争取把关于记忆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感觉那段音乐很熟悉，但是却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对吗？”
“对，感觉像是以前在梦里听过一样。”
“除此之外，你还记得什么吗？”
“额...”余林野用右手紧紧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一次他并不是假装头疼，而是真的头疼，因为他在头疼自己现在到底该说出那些记忆才能让他出院回到学校。
“我好像记得，也不能算是记得，但是我感觉自己好像要赶快回到学校去上课，学校里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去做。但是至于那件事情是什么，我却记不得了。医生，我能回学校去上课吗？”
“回学校上课也不是不可以，回到熟悉的场景可以帮助你恢复记忆。但是我首先要确认你其他方面还有没有什么问题，你觉得自己其他地方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其他不舒服的地方，额...好像也没有了。”余林野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让自己保持冷静。
“行，那这样吧，你白天回学校上课，晚上的话还回医院再观察几天，如果在观察期间没问题的话，下周你就可以出院了。”说完这段话，医生便走出了病房，诺大的病房里只留下余林野父子二人，阳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病房被切割成了一明一暗的两部分，余林野不知道该和父亲说什么，只能望着窗外的阳光出神。
大约过了五分钟，父亲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沉默：“走吧，林野，收拾一下，我送你去学校上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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