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会时间。
C班早上安排的语文，泽惠趴在桌子上背书，是滕王阁序。
正百无聊赖之时，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个纸团，刚刚好落在自己脚边。真准啊，泽惠暗自佩服，这水平，中国女篮都可以进入决赛了。
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泽惠脑海里闪现，于是就连捡纸条的行为也变得畏畏缩缩，似乎全世界都在注意一样。
放在桌子上，伸展，摊平，里边又包裹了一个纸团。把较小的纸团拿出来，大纸团上写的是：班会前，把这个贴在贱人帽子上，别害怕，即使发现也只是恶作剧。
再打开小纸团，里边是一张硬纸，已经粘好了双面贴。
是平常的黑色水笔字迹。
略微歪歪扭扭，刻意模仿小孩子的写法---根本不会被发现是谁的。
泽惠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收好纸条后，赶紧背陈情表。
“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叔伯，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咦？发觉了不对劲的泽惠抬起头来。
意识到自己思维脱线的泽惠翻到滕王阁序，更大声的背诵起来。
高二学生即使还不像高三那样压力山大，但是依旧把一整天的生活都用在了学习上，语数英政史地六科轮转，结束了英语过去式与过去完成时的区别之后，周缨雪又进入了复数以及三角函数的斗争中。
从桌子里拿出笔记和错题本，又开始为这两个错题本开枝散叶添砖烧瓦。
不过自从林落来了之后，周缨雪倒是沉默了好多，课堂上几乎再也不发言，更没有做出过“老师，这道题错了，答案应该是XX”或者“老师，这道题用平行线定理两个步骤就可以算出答案了”这种出风头的行为了。
但是上课似乎也腻味了不少。周樱雪很少抬头听老师讲课，平常都是自己低头做着练习题，就是嘛，几乎是坐在了最后一排，如果整天仰着脖子可真不好受，也因为坐在了最后一排，没有老师上课吵着，就连周缨雪这种万年第一也会听不进去，神游四方。
时间终于熬到了下午。
但是对于班长付晓寒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即将到来的班会自己又要板着脸正正经经的对同学们进行严肃深刻的批评与鼓励。付老师虽然年轻虽然帅，但毕竟没有经验，管理班级这种事情也比较棘手，所以大多还是由班长，团支书代管的。她们同时还有管理纪律的责任。
果然，第三节课的时候付晓寒就不在听什么汇率与哲学了，低头不断在纸上写着什么。
林落探过头，原来是班级存在问题以及改正方法。
只是似乎罗列的太多了，付晓寒支起脑袋想了想，又划去几个。
终于下课了。铃声响的赏心悦目的，仿佛都看见草长莺飞了。
“笃笃笃”是敲窗户的声音。
转过头来一看，是泽惠。
“周缨雪，一起上厕所吧”
“好啊”周樱雪立刻就停止了自己手中写写画画的笔跟着泽惠跑出了教室--女生是就连上厕所这种私密性的事都要成群结队一起去的生物。
依照亲爱的班主任的习惯，他一般都在快结尾处出场，只象征性性的说几句废话就又回到办公室和女教师边工作边讨论边调情了。
铃声落下之后，第一个上台的自然是班长付晓寒。付晓寒一般穿衣都比较讲究，虽然只是平常的衣服但一般颜色都非常正，爱穿白色的内搭与彩色的外套。或者是彩色格子衬衫搭配黑色针织衫，裤子都是略微浅色的牛仔裤，钟爱耐克与安踏的板鞋。每次正式的场合他都瞬间变得特别正经，不知道为什么，周缨雪总是觉得他的发型以及性格好像能够在瞬间改变一样，台上的付晓寒俨然就是暖男一枚。
“这次主要针对上周说几个问题，对事不对人，我先念一下违反纪律的人员名单：
宿舍，被逮到玩手机的有李伟，晚上说话的有陈阳，许晴，亮灯的有安灿。迟到的有李伟，李铭，安灿，课堂上说话睡觉玩手机的有袁阔，翻墙的有赵毅。重点批评和老师顶嘴的姚鑫。凡是被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抓到扣分的，每个人交班费五块。”
通常这个时候付晓寒会低头沉默两分钟，装作悲痛样，再在班里转悠三圈，依然悲痛。大概五分钟过去了，做最后的结案陈词“如果你们下一周扣分总数超过十分，每个人交班费十块，这不仅仅是交班费的问题，而是拖了整个班级的后腿，让班级量化又在年级之中垫底。”
其实远远不到这个程度。
而当付晓寒义正言辞的从讲台上下来的时候就是周缨雪这种团支书之类的闲杂人等的发言时间。
周缨雪朝下来的付晓寒做了个鬼脸，但对方根本没有理睬，正经到坐到自己板凳时付晓寒才会在瞬间就放松自己。
周缨雪走上讲台，因为已经把台词想好了，所以走起来也是健步如飞。
但是，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往常安安静静的同学之间似乎窃窃私语着什么？难道在讨论扣分的事情。
莫名紧张的周缨雪回头看了一眼付晓寒，他仍是一脸严肃，林落却笑的开怀。
莫名其妙。
“关于这次申请加入中国共青团的通知---”周缨雪专心致志念了起来，对于眼前人群躁动的景象熟视无睹。
偷偷瞄到付晓寒的表情，一脸严肃？是寓意着赞扬？
周缨雪猜不到。
而同学之间已经传开了。
“唉，是什么，看清了吗”有人在轻声问着周围的人。
“好像是快踢我”
“不是，是，叫我贱人”
“贱人”
“你才贱人，是那张纸条上写的”
最夸张的，是第一排还有人试图伸长脖子去看，周缨雪意识到了危机，但反应不过来究竟是什么危机。
林落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在格外安静的教室里还是挺响亮的。
“安静，林落，再笑扣分”付晓寒边站起来边责备道。
讲台上的周樱雪还是不明就里。
底下还在传着纸条的信息，大家都说自己看清了，可是每个人说的又都不一样。有人先偷偷地抬一下头然后再低下去猛笑。
神经短路的周缨雪下意识转身看了下黑板，却突然被班长一声斥责。
同时引来了更多笑声。
付晓寒则是若无其事的走上讲台，经过周缨雪身后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帽子被谁扯了一下。
是暗示吗？暗示什么？
从付晓寒脸上找不到答案。
或许暗示我说的太多了，周樱雪不明就里，但还是草草总结几句，下了讲台。
事后从付晓寒手里接过纸条，纸条上只有八个扭捏的字体－－叫我贱人，踢我给糖
周缨雪控制不住回想起当天班级里边各个学生想笑却又不敢笑的窘态。
“你还笑？”语气是责备。
“你发现没有，在你不能笑你又很想笑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控制方法”
“呀啊？比如呢？＂
“有的人会紧绷着嘴唇，有人会咬紧舌头，有人会深呼吸，有人会抚摸小腹，更多的人都是像游泳一样抬头呼吸一下低下头继续狂笑”
周樱雪边演示边笑的抽筋。
“好像是事不关己的恶作剧”付晓寒一语见血。
“怎么都追究不了的，算了，我每天接触这么多人，谁知道谁就心怀恶意呢”周樱雪叹气“不过”这个词语预示着转折“这个字写的很可爱很幼稚--辨识度略低啊”
付晓寒完全石化掉，周缨雪到底是不是当事人啊。
22
几天之后林落还是那个被贴标签的话题热衷者。
不停地去各种场合纠正小道消息的情报。
“林落”付晓寒很纳闷的说“你有幸灾乐祸症？”
“对啊”
“这是病，得治”正色道。
“真的很好笑不是吗，干嘛紧绷着神经，如果有人愿意为我们无聊又枯燥的高二生活创造点乐趣与生机，我们就应该纵情享受这种乐趣以示回报吧”似乎是理所当然。
“可我不认为会有人甘愿做这种事情，你愿意吗”付晓寒言辞犀利。
“愿不愿意取决于智商”林落真是什么话题都能以智商的问题做结束。
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看起来林落确实只是当做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班长付晓寒就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林落好辩强势的性格确实不讨喜。
长着女神的脸而已，底子里都是肤浅。
但无论是付晓寒还是周缨雪都没有意料到，这只是开始。
一周结束以后，下一周又开始了，周五照常是班会。时间延伸到周六，没想到刚一进教室就发现了不测。
一向放在桌底最深处的刚刚收缴上来的班费不翼而飞了
因为周日休息的缘故，必须要赶在今晚之前找到那一百七十块钱。
虽然只是为数不多的一百七十块钱，但是如果要自己垫付的话，没有人会乐意，再说，自己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带钱。每次都是一次性充到校园一卡通上边，根本不带现金。毕竟，无论是买饭，去小卖部，洗澡，接直饮水，都是可以刷卡完成的。
班长付晓寒神情严肃的坐在班级里。
文科A班的同学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都低下头研究向量与矢量了。
丢钱与丢手机的事情，在往届或者其他班级都曾发生。事实上，在学校这种人群暂时聚集的地方是高危场所，但是金额一般都不大。只是这关乎于一个班级的荣耀与同学之间的互相信任。
“第一节下课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别动，我一一搜过之后才可以离开”付晓寒当机立断。身为班长这种正义角色的化身，当然是当仁不让，再说，班长也是当事人。
付晓寒从班级第一个座位开始，也就是他自己，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摊在桌子上表示清白，然后从林落开始，逐个搜查，主要是书包和桌斗。
知道林落不乐意，但付晓寒就是要公事公办。
“快把书包拿出来”语气很严厉。
看惯了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的林落才不听他的话。“别装”
“我让你拿出来”
“咱们不装了行吗？”开始还是小声，但是看到付晓寒丝毫不给情面的脸，音调逐渐就提高，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拿不拿？”付晓寒还是一副死表情。
“草，你今天是非要跟我较劲不是”林落也火气大，毕竟是富有家庭的孩子，虽然失去了生父，但却更富有了，因此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充足的底气。
“我最后说一遍，拿过来”
“我就是不给，你能怎么着”林落顶上付晓寒的脸侧。
付晓寒绝不是孬种，在他真的生气的时候十个林落也不管用，因为他认死理，该跟你严肃的时候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也一样算你的帐，区区一个林落，明显扳不过付晓寒。
付晓寒突然间就紧紧揪住林落右侧的肩膀把她按到桌子上，另一只手很快的就拿过了包一抖就抖到了地上。
是一些化妆品与一个漩涡鸣人的公仔。
另外还有两张卫生棉。
看见卫生棉掉出来时林落脸色大惊，瞬时间就扑了上去遮挡住了地上的东西，脸红的发紫，多数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就不再追究。
付晓寒继续搜查下去。
没有什么阻碍，在班里他还是很有威信的。
到了倒数第二排，仍然没有结果。
最后一排。
周缨雪正忙着算一个很复杂的等比与等差纠结在一起的题目，起了身站在后边让付晓寒自己搜。
最后的结果是没有从任何人的桌洞里搜到。因为边搜边走，又因为第二节是体育课，所以班级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林落与周缨雪。
还好因为走得差不多了，所以也不需要编一个理由去解释了。
“没有请假的话不上体育课要被记名的”付晓寒催促林落，她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下去上体育课。
“你过来”林落召唤他。
付晓寒走过去。
“你和她怎么不去上？”林落质疑道。
“我们是要去拿器材的，每节课都是如此”付晓寒便走近边说。
走到了林落身边。
林落突然扬起的手被付晓寒紧紧地抓在半空，林落瞬间动弹不得。
“你这个阉人”林落咬牙切齿的诅咒
“你才个淫妇”还之以牙。
林落恨恨的转身离开。
“呵呵”周缨雪看得发笑“我也可以看笑话了”
“最大的笑话是你”付晓寒脸上表情冰凉如同冬日寒风“英语书中间夹着的，还是我包了外包装写着班费大字的那一百七十块钱。
看着付晓寒从自己的书本里掏出脏物，周缨雪被吓的顿时失语。
好像真的有人在玩弄自己。
似乎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朝向这里。
可是，即使对自己都秉公执法，却在周樱雪这里永远的给予包容。
帮助她排除掉一次又一次的危机的付晓寒，和她的关系，究竟是会日益亲密还是远离。
23
“你应该去庙里求个签了”付晓寒建议道。
“呀啊？你居然还信这种东西？”
“不是相信，是你最近确实连连走霉运，这次考试又被我抢了第一名”
“哦，你看过名次了”
周樱雪淡淡的回应，反正自己考得不会差，应该退居第二了吧。
看出了周樱雪之所以淡定的原因“你不是第二”男生打击到
“是谁啊”明知故问
“林落”
24
文科C班里，泽惠独自一人窝在角落里看教科书。
虽然帮了吴筠怡，但是，却并不想和她成为朋友。只是，现在回去，似乎太晚了，自己做的小伎俩，周缨雪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没有退路了。
即使前方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可是只要适应这黑暗，也能很好地生长。
课间自习，吴筠怡带了书本坐在泽惠身边。
“唉，说说你是怎么把钱放进去的”在这件陷害案件中，吴筠怡虽然是主犯，却也只起了“如果能在周缨雪桌洞里发现丢失的钱就好了”的设想，其余都是泽惠设计并实施的。
“没什么，只是足够了解一个人而已”淡淡的语气。
“挺厉害的，居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吴筠怡甩甩她齐肩的短发“好刺激啊，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也能起到恐吓的作用吧”
“不过，话说”泽惠略微停顿“你没有憎恨她的理由吧。
“呀哈？”
“无论怎么思考，都想不出来你憎恨她的理由，她在任何一方面都不是你的威胁---能够构成威胁的不是相似或者差距很小的两个人吗，比如周缨雪和林落，可是你，为什么憎恨她呢，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吧”
“因为---”吴筠怡垂下眼睑支支吾吾，她并不想说出实情。
“因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付晓寒啊”突然间抬起头理直气壮的说“因为喜欢付晓寒啊，可是付晓寒的心里却只有周缨雪一个人，但是周缨雪，完全就不知道珍惜他，根本就不配在他的世界里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他应该有一个真的爱他的人，彼此温暖才对”
“你真的喜欢付晓寒？”泽惠似乎有点不太敢相信。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像她一样执着的喜欢着一个男孩。
“对，我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喜欢应该做，但是在我看来，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够让他更加快乐”说到最后，吴筠怡的眼睛里甚至快要流出了眼泪。
“如果喜欢，就应该正式比赛才对”
“呀哈？”吴筠怡怀疑泽惠是看韩剧看的太多了。
“不如真正的来一场吧，他将做赢得那一方的男友”但是细细听起来对方是有把握让自己赢的语气。
这样也可以？吴筠怡认识了泽惠之后，似乎脑子也跟着变得短路起来。
“没有看过孙膑赛马吗？”
“咦？”
“因为我知道她的弱点”话说到最后就演变成为了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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