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板车》
夏日的天,有时候说变就变,当我们的车还没有开到乡下的老屋,就已经在路途中笼罩在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趋势下,儿子打开了车灯和雨刷,一会儿,倾盆的大雨从天而降,豆大的雨滴打在车玻璃上哗哗地响。顺着车窗往外看去,只见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小轿车成了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小舟,任凭狂风暴雨肆虐。“躲一躲雨吧”,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妻子不由忧心重重地说。儿子笑笑:“我们在车上,您怕什么呢?”说管说吧,但车就近一个转弯还是开到了一处葡萄架的天棚旁停了下来。早些避雨的有板车、黄鱼车的,也有电动车的人们,我和妻子执意要走出车门,透透气,顺便想买点葡萄,大家都挤进了天棚里。雨还是毫不留情地下着,让人看不到希望。
我站在天棚里,看距外一公尺的一辆板车上直淌的雨滴,妻子挨在我的旁边,默默地注视着前方,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我,难以忘怀的近四十年前的往事却一齐涌上心头。
那也是这么一天,空气沉闷闷的,闷得使人喘不过气来,那莫非是雷雨前的征兆,要下雨了。就在那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热恋中的女朋友写来的。信中婉转告诉我,她最近家里有点事,母亲要照顾,自己太劳累了,要休息休息,我们之间就此分手吧。我看着信,呆呆地,仔细回想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呢?我烦燥地走出家门,想静静地理清思绪,便漫无目的走到离家不远的机耕道的一座桥上,凭栏仰望着天空,只见乌云黑压压地,就像天要坍下来一样。过往的行人步履冲冲地从我身边走过,吵杂中我感觉有人拉着板车吱嘎上桥的声音,我偶一回头,呆住了!竟然是她拉着车正在吃力的上桥,离我相距也不到5米的桥坡。一刹那的犹豫,我走了过去,她毫无表情看了我一下,仿佛不认识我一样,只顾躬身拉着车。我想,她显然早已看见了我,也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我没有来得及多想,拉住车上的把子,她发话了:“我不需要你拉,你回去吧”,冷冷地。“我正想找你呢,问个为什么”,我说着还是手不离车。她突然停了下来,说:“你拉了我不拉”,我气不打一处来,说:“你说够明白,我哪里得罪你了”,“没有,就是要你现在放了手”。她说着使劲地拉起了车,我还是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推起了车。沉默,还是沉默,只有板车在机耕道上吱嘎地响着,颠簸着随行而去。
天没有成人之美,远处的闪电、空中隆隆的雷声打破了沉默,稀落的雨点打在我们的身上,暴雨就要来临了。我使劲地推着车,往不远处的一个村落走去,在暴雨来临前,我们终于躲在了屋檐下。暴雨倾泻在板车上,车下的道早已是流淌的“河”。我们相聚在难得相聚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对方。终于,我们有了话题,得知这次板车的缘故,她妈妈是脊椎囊肿压迫神经,走不了了,她和她大哥用板车一起把母亲送到公共汽车站,然后她大哥陪送到上海去。至于她自己,经医生检查患有一侧卵巢囊肿,考虑到今后长远的利益,她认为还是趁早分手,不想拖累我。我明白了,我从板车的一头走到她的身旁,就像现在躲在葡萄架下情景一样。
思绪永远是深长的。深思中,我突然发现有人拉我的衣角,是孙子。“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叫您们快去!”。雨过天晴,眼前也觉得特别地明亮,空气是多么地清新,人们开始各自地忙碌起来,我感叹,天公还是眷顾天下的臣民,让人们收获象葡萄一样累累的果实。
走,我们俩走出天棚,从板车那里走向了等着我们的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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