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部电影很火,叫《前任3》,一直想着和老公去看看,也许这样两个都没有前任的人一起看,能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情愫。
前两天,开导一个相亲路上屡战屡败的闺蜜,不得已拿我的经历举例,突然想起了他。
08年读大一,我在突击备考的某个下午,站在明晃晃的大夏天里,忘情肆意的背着我的现当代文学史考试题纲,大概也是那样俗套的从借电话、问路、共伞开始,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考完试的那几天,他天天来找我,后来才了解到,他是本地人,在沈阳读大学,临近毕业,在学校附近给学生做家教。
有一天,他带我爬上了校园的一座小山,他说会给我惊喜。我随着他穿过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印入眼帘的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小亭,小亭子破败不堪,通往二楼的楼梯已被人毁坏,墙体上依稀可见某某到此一游的字样。他告诉我,这座山以前是当地的动物园,后来被学校合并,动物们被集体搬往武汉,这些破败的亭子、残缺的笼舍就被留下来。
他在蔓延着绿色的草上轻轻的摘下一片绿叶,放到嘴边,吹起来,那种声音至今我都无法形容,清脆、婉转,给我百无聊奈的大学新生生活展现了光彩,像小孩子得到蜜糖,又像垂死挣扎的老人突然听到天使的乐声安详的闭上眼睛,像九死一生的妈妈拼尽全力后听到小子哇哇大哭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陶醉了,是惊,更是喜!
在这片叶子被他哈出的气息吹焉之后,他又揪下另外一片叶子,看向远方吹起来。他的目光很坚定,也很温柔,但是,也感受到他的无奈。我也学着他揪起一片叶子放到嘴边吹起来,可是我吹起的总是口水,可是他吹得确是意犹未尽。我只好放弃了,听着他吹,坐在破败的亭子中,看着蔓延的绿色,只听到他的叶子随着嘴皮的一上一下,发生动人的声音。他告诉我,在他的乡下,野麦的叶子吹起来声音最好听。
夏日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突然间跑暴起来了。我和他就呆在亭子中,听到外面风雨大作,偶听山下惊呼尖叫的过路人,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一直盯着眼前的林子,看他怎样被吹得东倒西歪,被风被雨摧残。果然,不到半个小时,风云骤停,他又带着我慢慢下山。
我就这样和一个刚认识的人呆了一个星期,他白天没事来找我,我们一起逛逛校园,他总带我去一些我从没去过的地方,到饭店就去各自回家。他从没有说过喜欢我,但是我想那个时候我总是对他有一些好感。
就这样几年间,我和他之间断断续续,QQ和电话加了又删,删了又加,只是我的号码和QQ一直没变,他的足迹遍布江南江北。这几年,我很介意他总是像一阵风,在我觉得他会带我去摘野麦的叶子当吹吹的时候突然联系不上,在我决定把这个人埋在心底的时候他又突然来找我。大三那边,我决定不再搭理她,当我在看到一个陌生的QQ号不停的加我的时候,我断然拒绝,我知道这会是他,可是我不想再搭理他。
大四那年,作为师范生,我参加了国培计划,来到临近市的一个农村镇上初级中学顶岗实习,我在那里看到了贫困孩子求学的艰辛,也看到了一个即将走出象牙塔的我对于社会的种种水土不服。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原因我们又联系起来了,聊着聊着他说要来找我,我说算了算了,你别来。但是我有种预感,他还是来了。我记得当时没有很多期待,因为毕竟有2年多没有见面,但是那一天的课我却觉得上的如此的顺畅。
下午上完课,我接到他的电话,说你来了,在校门口等我,但是我走出校门,却没有看到他。又说让我在门口的商店去帮忙拿个东西,有点事。我走到门口商店,门口大爷喊我,诶诶,刚才有个男孩儿给你一个东西。我莫名其妙的接过东西,是一封信和一包零食。
我把零食塞进包,拆开信,信上说要和我玩一个类似迷宫的游戏,按图索骥,还附有一张地图。我莫名其妙按照图上标注的另一个地方, 是一个药店。我找到这个药店,是个小姑娘接待的我,她从我磕磕巴巴的语言很快就意识到我要说什么,马上拿出一盒三九感冒灵冲剂,对我说钱已经付了,又给我一张纸。纸上画着一棵树,又画了一条河,又是一张地图。不得不佩服我的理解能力,我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河边上的那棵树。
那棵树斜着长在坡上,下面是一条小沟,小沟里面充斥了各种垃圾,附近还有一个类似蜂窝煤厂的小作坊,空气中弥漫着硫的气味。那棵树怎么说,歪歪扭扭,但是,它身上别满了红色和黄色的花,他有种不合时宜的美,因为周边的环境确实不怎么美。然后,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了,手里拿着一张折纸,手指还被染色,我看着他笑笑,他说,你真是苯,我看着你来来回回这么多趟,我都想出来喊你。然后他看着我的木然的样子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感动?我又笑了笑,说感动。他说早上就坐车来了,找了一圈儿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叠了2个小时的千纸鹤,噢,原来这是千纸鹤。他说还有一个疯子帮他一起叠。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瓦砾堆积的背后有一个光着大半个身子,蓬头垢面的人,此刻眯着眼睛斜躺在一堆草上,我问他你不怕吗?他说有啥好怕的,他人蛮好的。我还教他怎么叠来着。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很想把这一棵树照下来留作纪念,但是手攥着荷包里的HTC,想了想,这么美的树肯定照不下来,留在心里好了吧。
路上,我告诉他我感冒了,他一笑,突然很开心的说,我有心灵感应,就知道这个天气你一定会感冒。我笑了笑,心里想:电视剧都是这个套路么?嘿嘿。后来,我带他去了我们镇上唯一一个好点的餐馆,点了肉点了鱼,看着他狼吐虎咽的样子,我想饿坏了,也冻坏了吧。哈哈。吃完饭,带着他去镇上唯一的广场坐下来,并排的坐下来,突然他牵住我的手,我也没有反抗,我们的手牵在一起,都没有说话。我想,他应该是有话要对我说的,但是内心也有点害怕。
他突然拿出一张纸,对我说,给你的。我一扭头,拿住一张纸,他说是情书,给我的。我一下子惊起来,连连摆手说不要。他有点惊讶也有点失望,硬是往我手里塞,我硬是不要,甚至塞成团扔在地上。他单膝跪地,把情书拿起来,在我面前,就那样,他的手正好够着我的手,在我面前读起来:亲爱的***,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我很......没有让他读下去,我立马夺过来,说好好好,我收起,你不读了,我晚上回去看。当时我应该有点生气,气氛有点尴尬。后来,他像耍赖皮一样,不知道在哪里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不停的写:***,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当时的我被他惊的心惊肉跳,偶尔经过的路人投过来异样的眼光。他不停的写,我在后面不停的用脚把这些字弄花,后来,他放弃了,我们就这样在这个当时连路灯都没有的小镇的街道上走过来走过去。后来九点的时候他说陪我去开个房间吧。我说好的,于是我陪他找了一间看起来小小的旅馆,记得当时只要20元。他说要不你留下来陪我吧,然后他补了一句说: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我想了下,说好的。后来我们开了一间标间,我们都是和衣而卧,他过来亲了我一下,说我抱着你睡吧,保证什么都不做。我拒绝了他。他的鼾声很快响起,如雷,但是我却久久不能睡着,我只记得我当时想了很久很久。我掏出那封情书,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最后我把他连信封丢入了小旅馆的垃圾桶。我想他当时是一定很想表白,可是我硬是没有让他把这句话说出来。我想我当时也一定很想看这封信,可是我却怀着羞愧硬是把这第一封情书丢在垃圾桶。
第二天,语文早读有学生问我,老师,我昨天看到你的男朋友了,他比你高一个头。全班哄堂大笑。我不得不在窘迫中维护我的权威。后来,吃中午饭的空档,班主任问我:昨儿是不是男朋友来了,没回宿舍吧,注意安全。某某老师看到你们了。我其实很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后来我有半个月陷在那棵树里面,陷在那封被我丢掉的情书里面,也陷在那些年我不知道的他的岁月里面,一直到这次实习结束。
圣诞节的时候他给我送了很大一束玫瑰花,给我买了一大袋苹果,说给你们寝室的分一分。他说想我的室友吃饭,我知道他想向我的室友分享他的喜悦,但是,这算什么呢?
理不断,头还乱。考研当天他竟然等在考点外,我老早就看到他端着两本奶茶等在门口,他不断的和我强调,一定要喝,别丢垃圾桶,一定要喝,我给你送杯奶茶就走。也许他说的没错,等他一走,我转身就把奶茶丢进了垃圾桶。
临近毕业的这段时间每个人都忙的要命,来来去去,总是可以听到某某找到工作,某某考研成功,某某回家,而我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准备毕业答辩的空档抽空跑跑招聘会,做做两本行测申论。
后来他总是打电话问我考研的成绩,不断和我说:你要是研究生考上了,看你往哪里逃。但是我当时却非常明白,我考研纯粹是随大流。我没有什么必然要呆在这里的理由。
2012年考上了家乡的公务员,毅然回家,后来和同事恋爱、结婚,生孩子。这些年,我几乎不曾想起过他。记得2014年国庆前几天,突然又有个人微信加我,说你电话多少?我想这个人绝技是他,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这么做。我没有理他,无心理他。过几天,他又发来一句话:我要结婚了,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但是想想打电话也没什么用就算了。我说恭喜恭喜,心里却很后悔,前几天为啥没把电话号码给他。但是我却没有勇气立马把我的电话号码发过去,更不消说开口要他的电话号码。第二年,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的他发了一张小婴儿的照片,配文儿子。我惊讶于基因的强大,这样貌竟和他爸爸一摸一样。我在下面点赞,留言:恭喜恭喜,这儿子和你一摸一样。我期待他的回复,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回复。2018年,如果不是为我的闺蜜充当一次感情分析师,我想我不会想起他。甚至于当我想翻开他的微信看看他的近况时,都已经不记得他的昵称,因为当年我根本没有备注他的名称。
我现在想,为什么当年没有在一起,是我的害怕,还是他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想当年还是大家都太小,在萌芽的情愫被无情斩断时,我竟不愿再敞开心扉面对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他说他是水,停不下来;我说我是山,一点都不想动。
当年,我不相信,我会遇到这样一个相似的我,我或者他在其他人眼中的不屑一顾,在彼此看来确是会心一笑。毫无疑问,我们彼此欣赏,甚至于彼此爱慕。可是,也许正是由于彼此的太相似,我们越想拥抱对方,但是却都不够勇敢,只要还有百分之一的几率被伤害都怕自己会活不下去,我在猜他,他也在猜我。其实我想说,我期望一个知我懂我爱我护我的男朋友,我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强烈愿望,但是当他也许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装傻充愣,我有害怕,我有担忧,我有不舍,我有很多很多小心思,但是他没有一眼看穿。
今天早上仍然奔波在去武汉的路上,高速封路不得不改走普通的道路,时间不够的情况下老公连闯2个红灯(没有摄像头监控),我很生气,把安全带解了就开始骂,你再这样不顾安全我就马上跳车,我以后再也不要你送了。我很生气的对他说。他犟的像一头牛,头一扭,说,你就说现在有没有出事。我就是要送你。你管我。
我想我从未觉得谁是谁的影子,只是在我有这样一段经历后,我更没有遗憾。我知道我喜欢谁,我更知道当他出现时我怎样不会让遗憾发生,也许,会是飞蛾扑火,可我仍愿意一试。可能是我的勇敢,促成了我的这段婚姻。
亲爱的朋友,当你有一天,也遇到这样一个人,他可以为你的任性买单,他可以让你在纷纭复杂的世界中感受到一丝丝稳定,甚至坚固。他可以看到你自以为是的骄傲自负背后的胆小孤独,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他可以不疯狂,可是他一直忘不掉了,在你一次次的拒绝中拿着节日的幌子来送你礼物,来约你,乐此不疲,恰好,你也不疯狂,甚至你一点也不想他,可是你也总觉得他能懂你,你们能说到一块儿,你总觉得他很特别,特别的他也很执着,特别的他正好遇上特别的你。那么,甜蜜的空气即可嗅到,正如张爱玲的那句: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我们在时间无际涯的人海中相逢,只是说了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有一个同事,总和我强调说她要成为一个有意思的人。我想这几年接二连三的事情我可能缺少的就是有意思,在每天朝九晚九的生活里,在自家孩子颠倒黑白的哭闹里,在生活、在工作、在人情关系所有的网里面,有时候我很疲惫,也很紧张,总是绷着一根线,想着坚持就是胜利这句古话。我总想歇一歇,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歇。绝大部分人都是和我一样生活,而我有时候不能适应的原因可能是我前辈子过的太过逍遥。
这时候,那个人不说话,望望你,你就觉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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