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朋友开玩笑,丈母娘推高了房价,因为丈母娘要求男方要有房有车,这迫使男方家庭都去买房。你觉得这个说法有道理吗?
近年来,房价一直是牵动着亿万中国人神经的话题。所有的人都觉得房价高得不像话,所有的人都相信房价还会继续涨。为什么房价会如此疯狂呢?这背后的原因,有人说是土地供应,有人说是流动性过剩。其实,从长期来看,人口才是决定房价的主要因素。当中国进入老龄化时代之后,而且没有大量的外来人员,房子就会变得不值钱了。从另一个角度讲讲人口因素对房价的影响,即人口出生性别比如何影响了中国的房价。
我了解的故事要先从储蓄率讲起。
中国的家庭储蓄率非常高。1990年,中国家庭的储蓄率大约为16%,也就是说,在家庭的可支配收入中,有16%都存起来了,不舍得花。到了2007年,中国家庭的储蓄率上升到30%。储蓄率应该是比较稳定的,为什么中国的储蓄率在这段时间内上升的幅度如此之快?
当然,你可以说,这是因为中国人过惯了穷日子,舍不得花钱。但你看看中国的消费者,他们买起来可一点不像会省钱的样子。你也可以说,这是因为中国的社会保障制度不发达,人们预期未来会有更多的不确定性,所以不得不存更多的钱。这些因素或许都有贡献,但魏尚进和张晓波的研究表明,这些因素无法完全解释中国家庭的高储蓄率。
按照他们的解释,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人口出生的性别比。由于男女比例失调,婚姻市场上男性的竞争压力加大。所有家里有男孩的家庭都坐不住了。在中国,结婚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你们全家的事。为了给儿子增加竞争力,所有家里有男孩的家庭就得攒钱,以便给儿子买更大、更好的房子。于是,这些家庭的储蓄率就会提高,而房价也会被推高。所谓生个男孩是“建设银行”,生个女孩是“招商银行”,调侃的就是这个事情。
可能恍然大悟了:哦,这说的不就是“丈母娘推高房价”论吗?在婚姻市场上,女方家长要求男方有住房,没房就别想娶走自己的女儿,于是,买房成了结婚的前提条件,房价怎么可能不涨呢?
先别着急。经济学家喜欢用一般均衡的思路,也就是说,经济学家喜欢观察一个变化引起的另一个变化,最后看到对全局的影响。处于储蓄竞争中的家庭为了谋求儿子在婚姻市场上更有利的地位,争相购买更大面积、价格更高的房子,由此推高了当地的房价。但是,那些只有女儿的家庭也有买房的需求,不是所有的女方家庭都有势利眼的丈母娘,为了女儿的幸福,这些家里有女孩的家庭只好也增加储蓄,以便赶得上飞涨的房价,最终导致了全社会的高储蓄率。这讲起来也是一种“囚徒困境”:大家一起推高了房价,但娶不上媳妇的男人还是娶不上媳妇。
经济学家魏尚进和张晓波的计算表明,中国家庭储蓄率在1990年至2007年间的上升,有一半能被失衡的性别比所解释。他们还用2000年的城乡数据检验男女比例与房价的关系,发现性别比更高的地区不仅房价更高,而且房子的平均面积更大。这一作用在城市地区更为明显,当地的性别比每升高0.1%,房子的单位价格就会增加3.7%,面积增大3.7%,从而使房子总价上升7.4% 。
总结一下,这个故事的逻辑链条大体上如下:
男女比例失调 —> 婚姻市场上男性竞争压力加大 —> 养育儿子的家庭竞争储蓄 —>当地房价升高 —> 养育女儿的家庭增加储蓄 —>全社会高储蓄率
当然,有利亦有弊。魏尚进和张晓波在一篇合作论文中讲到,男女比例失调可能会激发男人们的企业家精神和努力程度,这对中国经济可能会有积极的影响呢。
魏尚进和张晓波的研究仅仅考虑了影响房价的需求方面的因素,没有考虑影响房价的供给方面的因素。对于像北京、上海这样的一线城市而言,楼市更为复杂、扭曲,并非一个性别比就能解释清楚的。但是,这篇文章的意义在于,它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启示: 长期来看,人口才是决定房价的主要因素。要预测房价的长期走势,人口数量、人口的流动、人口性别结构和年龄结构都是不可忽略的指标。
从年龄结构的角度看,房地产的需求主体是25-44岁的年轻人和中年人,有调查结果显示,中国这一年龄段的购房群体占总购房人数的75%左右。从国际经验来看,随着25-44岁年龄段的人口数量见顶,对房地产的需求也到达了顶峰,随后房地产销量会出现历史性拐点。其中,日本的经验最为触目惊心。日本在20世纪80年代就出现人口老龄化,25-44岁年龄段的人口数在1981年至1991年期间下降了21%,房地产泡沫也最终在1991年破裂。感谢伟大的计划生育政策,中国将提前进入人口老龄化。中国在2015年就已经迎来了25-44岁人口总量的最高点,接下来将是加速的老龄化进程。如果国际经验适用于中国,那么,未来几年,中国将出现房价的下跌。
准确地预测中国的房价是不可能的。影响房价的因素太多了,尤其是非市场的因素对中国的房价有着很深的影响。然而,我突然想起(其实上网查了好久是谁讲的)英格兰银行前任行长默文•金的名言。默文•金谈到,金融危机的第一规律是:你认为不可持续的事情,持续的时间会比你想象的长。金融危机的第二规律是:当危机爆发的时候,爆发的速度会比你想象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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