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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97期“容”专题活动。
刘永强走了,在我不曾察觉的时候,他是觉得羞愧不敢面对,还是觉得不在乎无所谓,我不知道。昨天的一切恍如一场梦,早上见到了许红梅,下午看到了刘永强,一觉醒来都不见了,是永远不见了吗?
十四岁的我被他们嫌弃着,扔过来、丢下去,就这么丢在这儿,我没有流泪,我一直是被丢在这儿的,只是从山这边丢到山那边而已,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十四岁孩子的意见,他不重要!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应该做什么,他已经是一个小伙子了,不能整天就想着疯玩,双抢的时候该干的活一点都不能少,哪个农村孩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十四岁的孩子该想什么,屁大点的孩子有什么好伤心的,书读好了吗,活干完了吗,还闲着就去河里摸碗螺丝,好歹也算是一盘菜。
大伯对我爷说,他刘永强不是能耐吗,有本事就把孩子自己带去啊,放我家里就得听我的,这么点钱还想让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的钱是金子啊,大一点的?大伯母把菜板剁得梆梆响,我知道那是不满,她一个人要做一家人的饭菜,现在还要添上一个我。
我坐在门槛上,听着,不敢流泪。我爷从烟袋里面掏出一小撮烟丝,塞到烟斗里,点燃了,一股呛鼻的气味弥漫开来。那杆旱烟斗,比我年纪还大了,我爷说他已经习惯了烟叶的味道,卷烟抽不惯。卷烟五块钱一包,烟叶五块钱可以抽大半个月了,我爷干不动了。
夕阳下,兰溪泛着金光,暑热还没有全部散去,溪边已经多了许多乘凉的身影。
我爷说,别怪你大伯,他也不容易,地里刨食的人只看到自己种下什么,能收获什么,看不到这水最后能流到哪里去。我问我爷这水究竟流到哪里去,我爷说老辈人都说这水最终都会流到大海里,百川纳海。我问我爷,你看到过吗?我爷说这小山村的人都没有看到过,刘永强走到市里,就已经飘了,小地方的人眼皮子浅。
我爷的旱烟味道重,他知道,所以他坐在溪流的下边,离村里人纳凉的地方稍远一些,只有他的几个老伙计会聚到这里来,他们都老了,都拿着旱烟袋,都喜欢在烟雾中消磨着自己的时光。
我爷让我上去找小朋友玩,我说我就在这坐着吧,堂姐堂弟都在上面,他们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爷,我爷不会给他们买衣服、买玩具、买零嘴,大伯母说哪家老人不给孙子孙女花钱,不花钱不说,还给家里添累赘。
我是一个累赘,我知道,堂姐堂弟不喜欢和累赘在一起,我也知道,累赘只能和累赘在一起,我爷也是一个累赘。
我小心翼翼掩藏着自己的行迹,不让自己在别人面前碍眼,我爷说你大伯只是嘴上说说,他只是对刘永强不满而已,还怪不到你头上。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刘永强是刘永强,我是我,我是刘永强的儿子,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我更知道。
许红梅是我妈,她都能因为我是刘永强儿子而恨我,更何况是其他人呢,我没有和我爷说这些,他知道,也没有办法,他老了。
兰溪河水凉下来了,把脚放在平静的河流中,感受着河水抚摸过皮肤,迅捷无声地离开,一去不回,毫不留恋。
兰溪河能容下我,是因为水奔向远方,不会被我的脚阻碍吗?我问兰溪。兰溪河没有回应,只是无声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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