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地

余富贵来到村口小店，对着店里喊：“全叔，给拿杯酒”。

“来了来了”

只见小店里屋一个赤着上身弓着背的老农民，快步出来地走了出来

“刚后面造饭去了，来，拿着”全叔边说边利索地从柜子下拿出一个杯装白酒递给余富贵

余富贵接过白酒后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二块钱放到小柜上，转身要走

“等等，富贵”全叔叫道

“啥事”余富贵挪着腿回过身子

“那个县里来征地的事你咋想的，听说开发商马上就要来了，隔壁村的农地都已经拆完了，咱们村已经谈了好几回，听说再谈不好要强拆了”

“我能咋想，看大伙的，大伙咋样我就咋样呗”余富贵拿起白酒，眼神定定地看了看。

“你家那地可是村口，说是要从你家那地开始拆，那个村长找你谈了没”

“谈了，但那点钱实在有点少，唉”

“谁说不是呢。确实有点少，我听隔壁村的王二说，他们的补偿款比我们多啊，你说会不会是村长。。。”全叔说完，看了看余富贵

“全叔，你家饭糊了”余富贵提醒道

“哎呀，我把灶台上的饭给忘了，行行，咋下回聊”全叔一溜小跑地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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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富贵从小店出来拿着白酒拖着腿，一拐一拐地走在村里的泥路上，几年前余富贵和其他农民工一样在城里的工地上打工，虽然苦点但每个月多少能存点钱。

干了几年后再借了点，在村里和大伙一样盖了新房讨了媳妇又生了娃。当时的余富贵觉得生活很好。直到去年一个车祸让余富贵被撞断了腿，粉碎性骨折，对方还逃逸了，

报警警察说那里没监控，直到现在还抓不到人。时间久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借了不少钱，看了不少医生，还是瘸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之前造房子欠的钱加上看病借的钱加起来不少，余富贵又不能再进城工作，于是讨债的人纷纷上门。

最后实在不行了只能把新房卖了还债，自己和媳妇孩子还有老太太搬到了村后的旧屋。

过几个月后媳妇也带着孩子跑了。跑了后老太太天天喊着要孙子，没多久也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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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

余富贵进了老屋刚要关上门，听到有人一声喊。

“二叔啊，你怎么来了”余富贵抬头看了看二叔。见二叔手里提着一袋子菜和一瓶酒跑了过来。

“进屋说，我带了点菜，咱们一起喝点”说完二叔也不客气，自己进了门

“你别动，你别动，没事，我来好了”，二叔按住要去拿凳子余富贵自己从墙边拿了张小凳子放到桌前，解开袋子里的菜，再拿过杯子给自己和余富贵都倒上

“富贵啊，你知道咱们要征地了是吧”几杯酒下去后话匣子慢慢打开了

“嗯，上次村长找大家伙说过”余富贵给自己嘴里塞了块牛肉，已经好久没吃到了

二叔盯着余富贵说：“你知道为啥隔壁村的征地补偿比咱们多不”

“为啥？”

“他们有人闹过啦”二叔身子前倾低声地对余富贵说

“闹？咋闹？”余富贵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对啊，还记得你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二狗子不？”

“记得啊，前几年好像坐过牢，也是刚出来没多久，听说也挺穷的一样吃低保”

“穷？穷个屁！他们村就是他带的头，你猜怎么地，后面给了一大笔钱，连着他们村的补偿款也上去了，大家都说他好，他自己现在新房有了媳妇有了听说外面小三都包上了，日子美着呢”二叔说完狠狠吃了口菜

“他咋闹的？”

“烧啊！身上裹着被子，倒点汽油一点。着了后大家马上就上去用灭火器喷，一下子火就灭了，人一点事儿没有”

“这样能行？”余富贵有点不信

“那就是个借口，做个态度，有了这个事，他们村大家伙一联合，再去闹一闹，开发商也就松口了，都是求财的事，没想弄出人命”

“那倒也是”余富贵低低说道。想着当年还不如他的二狗子，现在过得比他好多了，有点不是滋味

“富贵，早上村长和我说了个大好事，你想不想听”二叔鸡贼地看看余富贵

“啥事？”

“村长的意思是，咱们也找人来这么一出”

“找谁啊？”

“还没定，二叔要是年轻十岁，二叔就自己上了，这多好的事啊，闹一闹，下半辈子就舒坦了，二叔准备明天找大楞子问问”

“大楞子？”

“是啊，咱这里也没别的人啊”，说着看了看余富贵的腿“本来二叔也是想找你的，但二叔知道你老实不惹事，而且腿还有点不方便，唉。。。”

“腿...”余富贵想着这一年来的事，车祸，腿瘸，债主卖房，媳妇跑了，老母亲也走了，现在自己吃着低保没了收入

余富贵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后一口干了，盯着二叔说“二叔，这事我来,行不”

“你想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就二叔一个亲人了，怕以后别人说二叔不护着你”，二叔有点为难

“谁说？谁说我揍他，天杀的，老子的腿去年瘸了，落难的时候也没见人来看我一眼，这事我豁出去了，二叔，你明天也别找大楞子了，就我来吧”余富贵的酒劲有点上来了，想着一年来的苦，心里有点发狠

“成，大侄子，那叔把这事就交给你了，后面县里来人的时候，咱们在村口就来这么一出，到时候叔给你准备家伙”

“谢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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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村口站满了人，余富贵站到人群前

对面是开发商过来强拆的，开着几辆推土机，后面跟着不少人，不远处停着几辆小轿车和面包车，看阵势今天是要先拆后谈了。

而这边，不知道是谁事先得到了消息，二叔作为村里见过市面的人当了临时村民代表，组织大伙在村口堵着。

但这时候应该出现的村干部和村长却集体不见了，说是前两天去县里学习了。

余富贵的嘴有点哆嗦，腿也有点抖，眼着面前几台推土机慢慢靠近，心里开始有点发慌。慢慢地有点后悔想放弃，但又抹不开面子也舍不得二叔刚说好的好处。

回头看了看，看到二叔就站在身后不远，心里多少安定了几分。

“撑住！”余富贵听到二叔站到了自己的身边

见二叔拿出准备好的扩音喇叭，对着几辆推土机喊开了嗓子“别过来啦，叫你们领头的出来，不然一会出什么事我们可不管”

对面一阵骚动，但并不见有人出来，推土机还在缓慢而坚定发向前移动着。

在余富贵的眼里，推土机慢慢变得有点可怕，像一只只巨大的怪兽向前要来吞噬掉他。

“富贵，动手！”机器的嘈杂声让周围变得轰鸣，但余富贵还是准确地听到了二叔对他说的这句话。

富贵拿出二叔提前给准备好的汽油，几下淋到脚边的被子上，完了就往身上一批，手里举着打火机，做势要点，嘴里喊着“你们退后！”

后面的村民见状纷纷向后散开。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啊，富贵”，二叔用扩音器对着富贵喊，又掉转口子对着对方叫“你们别动，再动就真要出人命了”

对面人群又一阵骚动，不久从一辆车子下来走一个胖子，慢慢走到人前。

胖子下了空调车，撩起衣摆擦了擦脸上的汗，轻藐地打量了下余富贵“点啊，你倒是点啊，孙子”

余富贵脸有点变色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隔壁村那个二狗子全他妈的是假的，现在你们也来这么一出，不就是想多要点，告诉你没门，我们只管拆，老板说了，死多少算他的”胖子的声音在机器的轰鸣中格外刺耳

“死瘸子，有种你就点啊，我们灭火器都带了，就等你点”胖子一副吃定了的样子

余富贵没想到会是这样，有点无力地看看了二叔。

二叔向他点点头。那是点火的信号

虽然已经知道可能用，但余富贵还是决定试一试。

抓着被子的左边手指有点发白，感觉身上的被子格外沉重，看看胖子那副嘲笑的嘴脸，想想这一年来的经历，感觉有点不甘心。

“啊～～～～～～～”余富贵喉咙里撕吼着大叫着点燃了身上的汽油

火焰瞬间包围了余富贵，余富贵用手护住了自己，想着一会要是实在不行，就自己把被子扔了躲开就行。

但忽然身边的被子就像一个水弹爆开，喷涌出许多油淋到余富贵的身上，再想扔开已经晚了。

“灭火器！”二叔和胖子同时喊道

两边的人急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灭火器，慌忙打开对着余富贵喷起来

但火势实在太大，不一会就没了人形。

几个小时后警察带走了胖子一伙。

县里来了人做了处理，村里的赔偿款也重新谈，每户人家都加了不少，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是因为余富贵，但似乎谁也不愿意谈这个，好像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余富贵家的土地给了二叔，补偿款也自然进了二叔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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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前一天

放到村长报信的电话后，二叔拿出了汽油小心地倒进几个水袋子，然后解开被子，均匀地粘到被子的各个角落

“富贵，别怪二叔，二叔也是没办法，欠人家的赌债再不还，二叔估计也要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