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里,六月一直都是灰扑扑,暗沉沉的。
黯无天日,四顾无依。
我是一个五分感性,十分理性的人,我会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第一次到江西宜春,是通过闺密介绍。
当我看到,接触到了,整个城市骨子里泄露出那股潮湿腐朽劲儿,人情冷漠,一座城都显得麻木不堪,死气沉沉。
离开老家那天,南方一连下了不知多少天的雨,似乎上天也不看好我即将飞蛾扑火,作茧自缚的愚不可及的“拯救”行为。
铁轨沿线大大小小的城市因为南方的雨季而看似虚无,隐退在雨雾的身后,若隐若现,朦朦胧胧。
翻过的山,越过的岭,被白雾覆盖,草木深深,一切都显得不真实起来,直衬得那山神秘莫测,那草木苍郁青葱,那或白或黄的水,流势愈发澎湃。
至此,我仍想不起,那天我是怀揣如何的心思抵达宜春,我讨厌雨,一直如此。
因为它,火车晚点了整整六小时,到了那儿,已不算早,闺蜜带了一个刚刚成年的男孩来车站接我,说实在话,我很反感。
熟知我的人,会发现我有一种趋近于变态的厌男症,包括她。
我努力装作无所谓的随意姿态,陪他们去小饭馆吃晚餐,饭菜很难吃,真的很难吃,也就没胃口继续吃了。
街头巷尾,泥泞脏乱,一流水的小饭馆,老板们纷纷嚷嚷,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大声吆喝,尽管我并未听懂他们独具特色的宜春方夹普话(方言加普通话)。
即便是需要投入热情的吆喝,从这些叔叔阿姨的嘴里一出来就成了无病呻吟,面无表情,目光刻板,只是机械的重复手上口里的活儿。
整座城市给我带来强烈的危机感,不明缘由。
我戒备心很重,无可厚非,可如今到了他们眼里就是有病吧?
那晚,雨越发肆虐。
湿气太重,我的睫毛上凝了细密小巧的水珠。
像眼泪,被打碎。
闺蜜以没带钥匙为由,带我住进了宾馆,三人开了一个带空调的双人间,我一身坏毛病,因为久久不得相见的思念强制下线了。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所以我总是改变。
认识很久,我至今未曾想过,自信如她,有一天会习惯了帮她口中所谓的“客人”洗脚揉肩,我尴尬的动弹不得,我自诩追求自我与自尊,我真接受不了她所谓的变好,以及她动不动挂在嘴边的“家人”。
我失眠了,毫无悬念的失眠了。
呵,离开老家之前我拿了小学时代用过的小型许愿瓶,灌了一瓶家乡的土,浇了点家乡的水,听老人讲,这么做,专治水土不服,然而这并没有派到实际用场,离家的人还是上吐下泻。
次日,闺密与那个小男生以熟悉环境为由,拉着我沿城绕了一天的圈儿,我约莫可以相信之前的猜测,也更加确定自己到来的目的。
那天,我怀疑过,迷茫过,委屈过,却还是相信过。
我走进他们口中的家,一间十几平米不到的晦暗潮湿的逼仄小屋,里面没有灯光,却能发现几十双眼,如狼似虎。
咬牙强笑,拖着发软的躯壳,仍要一步步继续走下去,从乌云弥漫的天空走进无人的颓圮矮巷,就像从生机勃发的人间走入黑暗无边的地狱。
可笑的是,那一秒,我还能把自己逗乐,网上流传过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间太挤,我陪你下地狱!
仔细一想,还蛮应景,自娱自乐的人呀!
她的“家人”很热情,格外亲切。
客人一进门,传说中的“主任”一招呼,三人帮你洗脚,两人帮你捏背,闺密帮你揉腿,何其壮观,但没谁会因此扬扬自得,反正我只是惊恐万状,拼命的阻拦她们,之前提过,本人一身坏毛病,最大的痛苦就是被别人触碰,他们都犯了,我忍住暴走的冲动,笑眯眯的各种解释打发,她的“家人”给予的优待,一般人她接受不了,不是吓坏了,就是发狂了。
盛情难却,我被邀陪他们那几十人的一大家子共进晚餐,那天做饭的“家人”抬出了一脸盆接一脸盆的山珍海味。看官请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拿脸盆盛着的三盆菜。第一盆菜是包心菜水煮土豆丁,第二盆菜是一大锅汤里飘着几许菠菜豆腐的菠菜豆腐汤……玩的游戏弱智且目的性强,偷换概念,转化思维,还偏偏理直气壮到让你拒绝不了。
事实证明一切,这是一个众人熟知厌恶的组织团体,而我被闺密,亲手推了进去,求助无门,唯一的同伙,还是在老家参与拯救“某某”策划的中心人员,但奈何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暴露了我的目的,本人隐忍不发那几天,功夫全白费了。
我一怒之下,果断和他绝交,再绝交,绝交半年。
我失去援助之手,被迫另谋出路,寻上了一直反对我奔赴千里只为看望闺蜜的傻缺行为的学长。
好在,人大度,没有落井下石,关键时刻发光发热。
其实我不害怕,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跑到宜春,只为了带走一个不同心,只求志的有追求的人呢?
结局后才明白,我在那“家人”眼里就是自导自演的跳梁小丑。
无所畏惧的人,却难在,最初的无可奈何,结局时的无能为力……
我不想承认在这场博弈中,我败得一塌糊涂,输的惨不忍睹,我错只错在,高估了自己在挚友心目中的地位,低估了那些无相关的“家人”蛊惑人心的绝佳本领。
做人做事一直坚持事不过三的我,再次打破底线,恳求她与我离开时,她向上级举报了我从未消退的“不轨”之心。
这一切就是个笑话,逗笑了看戏的人,逗哭了演戏的我,可悲可叹的是,我连哭都哭不出来,除了苦笑就是皱眉望天。
或许是因为数天粗暴的雨,我的脾气越发暴躁,所以逃出来那天午时,“家”里来了两位领导对我说教敲打了一番,往难听了说,是威逼,没有利诱。男人何苦为难女人,这是我第一个想法,与他们的谈话还算顺利,却差强人意。我被迫留下,但好歹那位主任懂得御下之策,张弛有度,并不屑限制我的自由,如他们所言我毫无价值。
出门兜风之际,苦于没有出逃良策,我拿城楼上的大鼓,铜钟死命的发泄过,被迁怒的大鼓差点被本人自创的“铁砂掌”拍倒了,而束置高阁的铜钟也被“金钟罩”撞的一颤一颤,发出特有的抖音,直到楼下的管理员大爷冲上来二话不说,毫不客气的把我辇下去。
我最后一次自以为是的劝说游说她时,把人惹毛了,在市中心的交通要塞上她抢过我的伞扔到街上了,冲我吼,冲我闹,难得的是一向脾气不小又爱面子的我竟然连生气反驳都觉得没必要,只是面色平静冷淡的看着她发疯怒吼,无视打着伞匆匆走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路人,笑得挑衅,笑得没心没肺。
实则心里mmp。
她说,她爱的人在那里,她不走。
呵,她可知,她所谓爱的人,在到处宣传她被骗,让大家别相信她,这才是我来这座城市的目的啊!
我跌跌撞撞的逃离那。
我懦弱的不敢报案,害怕连累她。
那晚后我不再去回想,自己是怎么卑鄙的利用天时地利人和逃出生天,她又是如何像以往一样陪我唱起双簧,只是那天后,我再也没睡过好觉,再也回不到从前,潇洒肆意的活在别人的眼里。
出逃那晚,下起暴雨,我以为自己背影狼狈,但内心潇洒,可勘破事实,这就是我心里过不去的坎,抚不平的疤,一至雨季,疼得一发不可收拾,幽幽的,凉凉的,疼过后夹杂着一丝不可言喻的涩涩感,酸倒了牙。
躲在家中数月,我扔了手机,不曾开口,不曾展颜。
父母的焦灼,哥哥的担忧我不是全然不知。
可我过不了心里的坎,我害怕听到她的不幸,害怕别人追问我结果。
我,实在懦弱。
我不再竭力去打听她的消息,也没再联系那时候的人,因为他们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们曾做错过的事,她的欺骗,我的利用。
那次非但没有补偿少年时期我失约于她,不告而别的亏欠,还彻底将自己推开了我们几人的小世界,一直不受世事纷扰,单纯自在的世界。
那时,我依旧天真,她依旧美好,受挫了,我们依旧执手相看泪眼,畅聊人生无常。
说她暗恋的人,长的如何?
讲我看过的书,写的怎样?
一切简单平凡,不为欲望驱使,执著本心就好。
天凉,却不是秋。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南方的雨,很凉,很冷,无关乎季节变幻,只系于人心难测。
少年不知愁,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识遍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再疼,那也是我们的青春荒年。
没失落,没悲伤,不绝望。
只是雨太大,雾太浓。
偶感委屈,迷茫。
些带慌张。
你说我孤傲独立好像从来无伤悲——我也想用千言万语说得我有多么不想放弃……
----此句为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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