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性本善,比如《三字经》开篇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些教化口口流传,相信老祖宗没事不会蒙我们吧,因为实在没有这个必要,这应该是他们基于实践总结出来的,不管是否曾在人性问题上摔过跟头。或者根据“幸存者理论“,那些被恶人害惨的老祖宗年轻时候可能就死翘翘了,所以基因不会传递下去。孟子是坚定主张”人性善“的,他的”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妇孺皆知。当然,如果抬杠的话,同属于诸子百家的荀子是主张”人性恶“的,只是他的理论流传得没有孟子那么广而已。
那么人性这个东东到底是善还是恶呢?这确实是一个挠头的问题。因为无论答案如何,每个人都能举出反例砸你个狗血喷头。所以按照探究“第一性原理”的思路,不妨换个角度。追究人的本性问题,就像讨论宇宙第一推动力一样,最后没办法归结到上帝之手,争议就少了。人性问题也是如此,虽然没有宇宙第一推动力复杂,但其实更难证实或证伪。因为第一推动力毕竟还属于严谨的自然科学范畴,人性问题最多与社会科学沾点边。在西方的人文科学里,人性问题一般是当做假设来用,很少有人愿意深究它。好在我们的老祖宗普遍科学精神不咋地,所以容易根据经验总结出很多结论出来,如果是特别厉害的老祖宗,如孔孟一般的圣人,这些结论就成为后代人深信不疑的社会准则。不管对错,有用就行。
作为生活在更加复杂环境中的现代人,又该如何去诠释人性善恶的问题呢?要让这个问题更经得起推敲,可能还是不能免俗地做几个假设和界定。一是这里说的人性应该定义为哲学范畴,即人的本性,而不是一个人在社会生活中表现出的所谓人性(其实应该称为习性或人格);二是这里的善恶不是上帝定义的善恶,而是“良知”、“良心”,即孟子所称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三是这里的人比照对象是非人类,比如动物与禽兽。在这三个前提下,其实人性问题就简单多了。孟子他老人家的理论完全站得住脚。因为他对人生来就有的“良知”进行了理论上的大围剿,他认为这几种“心”,人皆有之,是全覆盖,没有例外; 这几种“心”,唯人有之,是人与禽兽的最后界线。 “人皆有之”,加上“唯人有之”,这就直接通向了哲学意义上的人的本性。 顺着这个思路,孟子认为,人的很多才能和知识也是自然赋予的,他称为“良能”和“良知”。其实在这个假设和前提下,现代社会学理论也能支撑孟子的观念,即人类生来具有高于动物的智慧和良知。
那么,既然在一定的假设和前提下,我们认可人性本善,那对当今社会上随处可见的恶人恶事又如何解释呢?其实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性恶”论的代表者是荀子,但孟子和荀子虽然同用一个“性”字,所指的范畴并不相同。孟子的“性”,是指人们潜于知觉之下的深层本性;荀子所说的“性”,是指人们浮于世俗之间的生活习性。本性与习性,本来就不是一回事,而且两者还存在着互相摆脱的机制。 可以说,主张“性善”的孟子,表现出一个哲学家的高度;主张“性恶”的荀子,则体现出一个教育家的责任。 孟子着眼的,是人类与禽兽的终极区别;荀子着眼的,是人类内部的好坏区别。当然,前者更为根本。 人之为人,有许多不同层次的问题。孟子坚定地把最高层次作为自己的思考核心,永远在探询最初元、最完整意义上的“人”。因此,他所说的善良,不是道德,不是训条,而是本性、天性。
所以,辩证地看,两个老祖宗其实从不从角度诠释了人性。人本善良,只是在后天的教育或环境影响下,人的习性发生了扭曲,但这不能否认人本善良的基本前提,这也从另外角度说明了一个人不管本性如何善良,后天的教育和自我修行断然不可少。按照“性相近,习相远”的说法,哪个相远的“习”才真正形成了人与人差距。
以上认知对于一个人的生命体验非常重要。因为”对人的看法,与人的关系”是影响个体生命质量重要的因素。你认为周围的人本性是善的,你会按照善的出发点为人处事。即是遇到“习相远”的人,你也会承认差异,尽可能接纳别人和自己的差别,而不是非要改造别人成为你想要的样子(说实话,还没有见过成功的案例)。如果别人的这个“习”很糟糕,触犯了你的核心利益,再出手教训也不晚。这其实也符合博弈论的观点,一个好的合作是先假定对方是没有恶意的,并愿意在双赢基础上达成交易,当然你首先得保证自己不带恶意不犯规,如果对方犯规,给予警告并两次机会后,毫不犹豫地予以惩戒。虽然这种惩戒多数时候就是取消交易,自己也要付出代价。但从博弈的角度,任何合作的前提都基本如此,而结束交易其实是两败俱伤。
好在我们所有人生来都曾善良过。即使现在被种种欲望或习性蒙蔽住,其实那个渗透进骨子里的光辉依然在。我们在“学习”善良的时候,必须明白,善良的教科书不在别处,而在自己的心里;善良的老师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做到这一点,也许距离“活成想要的样子”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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