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潮水一般淹没大街小巷。街头的霓虹灯闪烁出五颜六色,夜市上人来人往,吆喝声、笑语声热闹了这个城市。
在商家林立的步行街上,微风迎面拂来。眼前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穿梭的脚步惹动我的回忆。
童年时,家在乡下。“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是诗歌里的孩子快乐的生活。放学之后,我经常与伙伴们一起成帮结队地去挖野菜、割猪草、搂树叶……时常奔跑追逐在广阔的田野上,野草丛生的蒲河边,绵延无尽的河堤旁。即使跌倒大地上,也如母亲拥我入怀。甚至有时就赤着脚,在蒲河岸边捉鱼捉虾摸螃蟹,细细的草叶抚摸着脚掌,黑黑的泥土从趾间钻进钻出,我们在天高地阔间,是那样的无忧而欢乐。
上初中时,学校在县城里。一去七八里的路,我每天早晚都迈开双脚匆匆而行。村路是一段窄窄的土路。夏天,大雨是一位不速之客。常常在毫无准备的时候兜头而下。雨后的路,泥泞不堪。黏土粘在鞋底上,把鞋子变沉了。每一步都费不少力气。有时候,在路边捡起一段枯树枝,刮一刮。轻松地走了几步,泥土又沾满鞋底儿。仿佛那黏土要和鞋底儿谈一场生离死别的恋爱。
冬天,土路上雪被来往的人车一压实,路面就变成一面镜子,滑溜溜的。稍不注意,就会来一个仰八叉,要不就是大大的屁股墩儿。只好小心再小心,就像古人说的“如履薄冰”颤颤巍巍地走着。
如今想来,那七八里路,却是回忆中最幸福的路途。
三五个小伙伴,一边走一边谈天说地。或者谈论学习,争论着老师表扬谁批评了谁,或者说一些玩笑。你追我撵地跑起来,路也不觉得多么遥远。开心的笑声不时从一张张小嘴里飞出来。也有的时候,我一个人默默走着。妈妈给的零花钱,平时舍不得花,攒着。买了《少年文艺》,放学后在路上一边走一边看起来。被书里的悲欢离合感动得心潮澎湃。
那条泥泞的村路,因而变得美丽起来。在我的青春里留下深深的印记,如一生的爱恋。
双脚踩踏在宽广的大地上,自由奔跑或快乐行走,多么幸福。
那年冬天,母亲买了肉,包了饺子,惦记着一个人住的姥爷。让我给姥爷送几个饺子去。姥爷家离我家也是六七里路。
回来时,天已经黑下来,大雪不停地下,周围都是一片暗暗的白。我一个人走过两村间的旷野,冷飕飕的北风打透了薄薄的一层棉袄。雪花直劲儿往脖颈子里钻。我低着头,加紧脚步。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然后是无边无际的寂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向远处望去,也看不见人。心里也是有着些微的恐惧。特别是路过那一片坟地时,几乎是一路小跑。边跑边回头看。直到看到村里的昏黄的灯火,心才放松下来。
多年以后回想那个情景,恐惧之情早已消散,有的只是美好和怀念。喜欢那样的步行,喜欢那样的心境。
作家包利民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知道,有些步行过的路,走过了,它就消失在现实中,只会存在于回望里。”是啊,如今,脚与泥土大地的亲近越来越少。城市里的车轮子代替双脚走过太多的路。
我要穿好鞋子,脚步轻盈而又满怀愉悦地走上记忆中的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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