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后的孩子还是小小的,瘦瘦的,像一只孱弱的小动物,让人生起无限怜爱之心。不过,按照家长的风俗习惯,终于可以随意出门去散步了——包括孩子。
记得一个多月前开始休产假时,想到产后可以四个月不用上班,真是打心眼儿里乐开了花,觉得人生最美妙的事情不过是领着工资享受假期了(当然工资数额有很大克扣啦),而且是这么长时间的假期。我曾雄心壮志地列计划,要在产后干N多事情,像毕淑敏一样坚持读书写作,趁着假期把英语恶补一下等等。
现在看来,那时的我把生孩子后的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下午推着儿子出去晒太阳进行空气浴,又遇见了小区的妈妈团——也就是年龄差不多的年轻妈咪们聚在一起的聊天大会。我的性格也不算过于内向吧,但死活就是融入不了这个小团。WHY?一向善于分析总结的本人,概括出以下几点原因:
一是不喜欢互相比较孩子,比如经常会听见这样的对话:
“我家宝宝早就会翻身了,你家的呢?”
“我家宝宝不到半岁就会坐了,你家的呢?”
“我家宝宝早早就开始长牙了,你家的呢? ”
“我家宝宝刚过一岁就会学说话了,你家的呢?”
“我家宝宝......”
窃以为,宝宝成长发育有他们自己的时间规律,或早或晚只要在一定范围内就都是正常现象,再说了,育儿书籍无论纸质的电子的随处可得,有什么疑问翻翻书就晓得进否正常了,再不行,去医院问儿科大夫啊,何必拿一些啥事儿都不明白的小崽崽们在这里不厌其烦地比来比去呢?
二是在师范学了几年小学教育专业,身边又有一个专门培训学前教育老师的朋友,所以育儿观念较为理性,不易听得进去那些听来的理论。
一当妈的对我说,母乳不要喂时间太长了,听说大姨妈来了后奶水就没营养了。我不信,国际母乳协会比你专业多了,人家都建议至少一岁呢。
又一当妈的对我说,四个月的孩子需要进行早教了,早早培养他的说话和识字能力对将来大有好处。我不信,这么大的孩子对语言还没概念吧,再说了,那些早慧的未必不是方仲永,”贵人语迟“的人中还有一个爱因斯坦呢。
还有一当妈的对我说,做妈妈后一定要把全部时间都投入到孩子身上,孩子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投资,其它都是次要的。我不信,作为家长如果连自己的工作都干不好,自己的愿望都没能力去实现,有什么资格要求孩子这那的?我还是认同言传身教的力量。
三是觉得每天讨论类似的话题感觉很像复读机啊有木有。有个妈妈给我说了四次她女儿拉肚子的惊险过程,看着她声情并茂的样子真不忍心打断啊,而且她没认出我和她已聊天好几次了,以为我是新的听众(我长得有这么大众么?)但第四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在她刚起头儿时见缝插针地打断:哦,记得上次你给我说拉了好长时间还挺严重的,孩子真让人操心啊。她这才想起来,原来我们曾经聊过这个话题。
唉......我想,即使当妈了,但除了详谈孩子的吃喝拉撒和进行家长里短的吐槽之外,可否说说其它的事情?还有很多精彩啊,比如女人们喜欢的美容护肤、服饰搭配、居家技巧,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电视,给没时间看的妈妈们分享一下哈。实在不行,我们拿着手机,翻翻腾讯新闻,对接二连三的负面报道发表发表看法,或者八一八娱乐头条也是沟通交流嘛。
感觉再总结下去,我怎么越来越不像妈了,缺乏新妈妈的热情、激情和友情,这正是义无反顾无私奉献的时候,我貌似感性未能压倒理性?其实,我只想说,这就是我当妈后与兴奋、激动、母爱、疲惫相伴相随的最重要的一种状态——迷茫,很迷茫,非常迷茫——当然,是有时候。
在言论上逐渐丧失自我还远远不是最可怕的,而且在身份定位上除了孩子妈之外,其他的身份基本不去在意了。一博士同学来看望我和宝宝,宝宝睡着后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她问:“你的毕业论文准备做什么选题?”这才反应过来,我即使推迟一年毕业,也是到了又一季的开题报告阶段,今年可不能再错过了。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生孩子之前有几个选题思路,但都没有经过论证,还不知能否成立。”同学友善地安慰:“没关系,有想法就很不错了,论证也还是挺快的。你有哪几个选题思路?”
哪几个来着?我拍拍脑袋,明明张口就来的,可我已经想不起来了。谁总结的“一孕傻三年”这句至理名言,真的是太有概括性了。
我从书柜中翻出笔记本,看到曾经非常熟悉现在却忘得一干二净的几个论题,感到好尴尬,好失落。我向同学解释这几个选题的难易程度与立论利弊,才渐渐地找到了一点思路和感觉。
“我一直对书法感兴趣,看了书法理论后更加坚定了在书法与诗歌之间寻找联系的想法,所以……”不好,孩子醒了,开始张嘴大哭。我赶忙冲进卧室抱起来给喂奶。
“他睡着了,我们继续聊。刚才我说到哪儿来着?哦,说到南宋的楼氏家族是吧,对,这个选题一直让我感到比较矛盾的是……。”突然想起孩子吃完奶后没有拍嗝,真是粗心啊。“稍等,我去拍拍孩子就来。”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如果吃奶后不拍嗝容易被呛着。”我又想不起来刚才说到哪儿了。同学无奈得说:“我们换个话题吧,谈谈孩子算了。”哦,好啊,于是,一个接一个的话题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比如新生儿黄疸、母乳储存、满月体检、宝宝安全座椅、高景观推车、婴儿床的问题等等,不经意间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与同学分别时,她看着我,认真地说:“Elle,你当了妈妈后和以前不一样了呢。以前给人的印象是冷冰冰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你看现在、很正常很可爱嘛,这才是生活中的你,要保持。”
“呃……”可是,我对现在的我并不是十分满意。如果说全身心投入到孩子身上的妈妈才是正常女人,那么,孩子长大独自飞翔后,正常得没有自我的妈妈,又该何去何从呢?心里有孩子、有家庭,女人,还必须在心里和眼里给自己留个大大的位置,才不至于太孤独寂寞愁,人生也有了新的可能和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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