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子宁不来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有海猫在码头悲鸣。随着浪花起伏消没，叼啄着往昔飞离不见。”

      夜晚，是容易丧气的时刻。

      无数个夜里，我编织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每一场都有自己的专属背景乐曲，当那一首歌响起，就保持沉默。然后，听一首歌，想一件事，念一个人。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是因为纠缠在心里数不清的压力。第一次听这首歌时，我还在读高三。像所有刚刚步入地狱的学生一样，我们都兀自渴望着那个仿佛还很遥远但实际迅速逼近的自由灿烂的炎炎夏日。于是午休时候，常常坐在学校后院的那棵古树下，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幻想着剩下的每一个日子。但却一度自责，一度绝望，仿若是坠入谷底般苦苦挣扎——熬不完的夜、脱不完的发、写不完的题、一把一把掉落的头发、压力过大而引发的争吵......

      待到熬过高三，你以为一切有了句点，殊不知三个月后的全新生活又叫人措手不及。远离家乡的不适、维持人际关系的辛苦、各类社团活动的奔波、 不被理解的痛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太多的丧气念头出现在我们的脑海中。究竟该如何度过，是不是也会想到一了百了；是不是也会想到就此放弃；是不是也会想到再也不见？究竟有没有人爱我，是不是无论我妥协还是迁就都无法得到回应；是不是我的付出永远换不回赤诚；是不是我也只是宏观世界中的渺渺一粟其实根本不必被在乎？

      “今天与昨天如此相像，想改变明天必须改变今天。我知道，可是……”

      今晚，是适合听故事的时刻。

      这一首歌的演唱者中岛美嘉，在2010年患病接近失声，被迫停止一切演唱活动。并发症导致耳疾，致使听力下降。在这期间，无数人冷嘲热讽说她不努力、骄傲自大。那是多大的委屈和压力？2013年，秋田先生送给她这首歌，前半首歌她在唱着她的绝望，后半首歌却是她带给我的无尽希望。《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日文的每一个字节在中岛美嘉略带沙哑的声线里孕育出无限的温柔与力量。随即，让那些安慰在每一个我难以入眠的、焦灼不安的甚至暗暗哭泣的夜里，带着热度肆意放大深入心底。根本不必去查阅每一毫字句的含义，她哼出的曲调即是治愈的良药，又似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却坚定的安抚着你。

      上帝的歌姬在献唱。一字一句，一帧一秒，播放着各种各样的浮想。

    我常常在听这首歌时想起我的奶奶。

      她是很好很好的人。是从小把我呵护到大的人；是静心安排我一日三餐的人；是无论看见什么东西都想带给我的人；是总是摸着我的头说“好好学习”的人；是我犯错误被妈妈批评时偷偷安慰我的人；是笑眯眯看着我给我做各种吃食从不疲倦的人。

      她是很坏很坏的人。是叫我眼看着她一点点老去缩小连背影都要变成核桃状的人；是让我经历从她牵我手到我牵她手一步步愈走愈慢的人；是从前帮我扎辫子现在却要我自己动手的人；是明明设想好未来美好时光却没有为我庆祝十八岁生日的人；是答应我陪我到很久很久以后但却提前离开的人；是让我至今提起仍无法止住泪水的人。

      她是爱我十八年如生命的人，也是用离开教我成长的人。

      我是懦弱的、脆弱的、倔强的、词不达意的。在她刚离开我的日子里，强忍泪水，逼迫自己学习、成长。每一个晚上，听见《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很慢很慢的去体会那一点点藏在歌曲里面的感情。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是因为被说成是冷酷的人。想要被爱而哭泣，是因为尝到了人的温暖。”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是因为你美丽的笑了。一味想着死的事，一定是因为太过认真地活。”

      是否是说，逝者已逝，活着的人野心勃勃。

      我曾一度感到迷茫，也曾质疑自己是否被爱。但终归，是她的存在告诉我，往前走，你是值得的。《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还有我的老太太，一个在夜里温柔鼓励我，一个在天堂默默庇护我。

      每一次听这首歌，都有太多话的话想和她说。在我搬回原来房子的第一天夜里，我记下了那晚的感受。

      “十五岁为了上学方便搬离了这个小区，十八岁结束高中重回这个地方。三年前走的时候，你虽然有一点离开故居的不情愿，但还是带着点我升学的开心。八个月后的今天，我搬回来了，却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会为我骄傲呢。还是这个小屋子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刚才梦里梦到你，你说，我们一起去江边看看好不好。我记得我答应了你，但是醒来之后什么都没有。你刚离开的那段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梦里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梦里稀里糊涂的拉着你哭到泣不成声。突然又想起昨天晚上看见在路边紧紧拥抱奶奶的少女，好像还是昨天我会做的事情。真希望一会我会再睡着，你再和我说一次 '我很爱你，我过得好' 。

      在突然醒来的夜晚泪流满面。

      我很想你，晚安。”

      总有一些人，出现在你生命里，目的不是陪伴你一生，而是帮助你找寻更好的未来。是这一首歌告诉我，不必迷茫与害怕，无论何时，你终是被人爱着的，要振作，要积极，要努力，要开心。

      而我也渐渐明白，亦舒所言“怪不得人人渴望被爱，那种感觉的确幸福，心中充实得鼓鼓，像极小的时候，自幼稚园课室放学出来，知道妈妈一定在门外等。门一打开，便飞奔出来，扑到母亲怀中，那便是被爱的感觉。一生中可遇不可求，终于得到，泪盈于睫。”

      未来生活依旧荆棘密布风雨无数，依旧人潮拥挤有来有去，依旧有灰心丧气也有开怀喜乐。我们也依旧会在某个时刻，淡淡的说出一句“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但，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是因为还未和你相遇。终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你出现，从最爱我的人手里接过传递牌，用一颗红豆，换一整个宇宙。

      在每一个丧气或孤独的夜晚，就请听一听《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去感受一下，温柔与安慰。在此之前，可以撕心裂肺可以抱怨生活可以崩溃哭泣；在此之后，无论你在做什么、体会什么，都别再轻言难过与放弃。

      “因为像你这样的人生于这世上，我对这个世界才稍稍有了期待。”

      感谢经历，感谢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