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成雨

陈岱来的时候只剩一个座，我和她虽不大熟，但也不反对和她坐一起。反正她眼光不会落在我身上，那我就在众人面前大胆地看她：她的头发更短了，还染了个低调棕，偏浅的瞳色把皮肤的白显得有些病态了，却又溢出点冷艳的气质来。

热场子的是椿烨，同样是短发，五官却更英气些。她话匣子一开，这一桌就不能再安静了，众人多有附和，陈岱却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

我并不是一直盯着她，听椿烨说好玩的事时，我也会追随过去，说两句，等话题不在我这边了，就又把注意力拉回来。只是陈岱离我太近，我微微侧头就能注意到她。

她是漂亮的人，这种漂亮又有些不同。那眼睛一垂，扇子般的睫毛轻轻地扫一下，就有些吸引人。更何况我知晓自己喜欢女人，这透出来的一点点媚意，在我心上挠了挠。

谁先提起聚会的？总之是我俩的共同好友。我和陈岱说来奇怪，认识八年之久，生活圈子基本重合，两人却在不相交的两端，谁也没往前挪一步，关系也因此浅淡。

这次凑巧坐一起，我也找不到共同的话题，只能更体贴些，把服务员端上来的饮料先推给她。

她低声道谢，那睫毛又扫了扫。

椿烨又在说话，我抬头想认真听，正逢陈岱伸手过来接杯子，无意地，我碰到了她的手。虽是一触即分，那点热度却传了过来。

我忍不住感到羞赧。大概是因为不熟的缘故，这种接触带来的感受反而变得清晰了。

我不禁有点走神。

之后又是别人在聊天，我和陈岱偶尔插两句，时而看一眼手机。椿烨坐在我旁边说个不停，没一会儿聊到陈岱，因为关系不错，玩笑就变得有些过火。

陈岱不乐意了，凑过来和她争辩。她面上笑着骂椿烨，桌底下却过了线——我们的膝盖碰到了一起。说来可耻，那一刻我就拾了这便宜，浑身虽然僵住，却默许了这种亲近并有些自得。

这是无他人知晓的，此刻只有我们清楚的交流。我们像是近了些，又像是什么也没有，这种感觉不是汹涌而来，只是轻轻地，一点点地撩拨着。

后来我在车上假设我和陈岱的未来，虽然渺茫，但使我由衷地高兴起来。其实之前有几次，偶尔她对上我的目光，而我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支配，刻意别过脸去。再回头看时，她已经去听别人说话了。

像两片云，飘过来，飘过去，下不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