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译文:
早晨露珠重又浓,太阳不出不蒸发。如此盛大的晚宴,不喝一醉不回家。
早晨露珠重又浓,挂在丰茂草丛中。如此盛大的晚宴,设在宗庙真隆重。
早晨露珠重又浓,洒在枸杞酸枣丛。光明磊落的君子,个个都有好名声。
高大椅树和梧桐,结的果实一重重。和乐宽厚的君子,处处表现好仪容。
《诗经》中的每一首诗歌都是一幅画,也都会用优雅浪漫的方式去给后世人讲故事,穿越时空,让相隔几千年的人们可以贴近彼此。
诗歌用“露珠”起兴,承接上首诗歌《蓼萧》,喻指天子的恩泽。首章摹写宴饮之兴——“不醉无归”,与志趣相投者饮酒,兴致不减,“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或许真的如太白所言“会须一饮三百杯”,但若是独自一人,恰逢穷困老病中,面前的酒一杯会比苦药都难以下咽,“潦倒新停浊酒杯”。不醉不归,兴致热烈,这绝非寻常宴饮!
第二章摹写宴饮之所——“在宗载考”。宗庙,在封建王朝中是至尊无上的地方,象征着权利和荣誉。这样的宴会规模非常宏大,而宴会的主宾更是国家的最尊贵的人。
第三、四章赞颂宴饮之宾——“显允君子,莫不令德”、“岂弟君子,莫不令仪”。承接前两章,就明晓了后两章的对象了。“君子”是天子对宾客诸侯的美称,不是空洞做作的敷衍,而是发自内心对他们的品德和仪态的赞美,这都包含了天子对各位诸侯的礼遇和倚重。德行和礼乐成为引导那个时代精神思想发展的指南针,上下皆如此,风尚至纯至真。
我们现在的时代真的应该向古人学习了,不要只盯着“钱”和“权”,应把眼光放长远,另外,精准扶贫应该先扶智,而不是一味地给予物质支持,否则真的无法脱贫。
《诗经·湛露》与《左传》的史事可以相互呼应了。据《左传》记载,公元前594年,甯武子代表卫国出使鲁国。鲁文公很客气,招待他的宴会上安排演出了《湛露》,没想到甯武子啥表示也没有,面无表情。鲁文公有点蒙,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于是派人私下去打听。甯武子说了实话,“昔诸侯朝正于王,王宴乐之,于是乎赋《湛露》,则天子当阳,诸侯用命也。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王于是乎赐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觉报宴。今陪臣来继旧好,君辱贶之,其敢干大礼以自取戾。”甯武子说的很明白,这《湛露》和《彤弓》“天子当阳,诸侯用命也”,这两首诗歌是从前诸侯朝拜周天子时候,天子用来宴乐赐赏诸侯的。甯武子的确劝讽鲁国国君。甯武子是一个卫国的小小的大夫,而鲁国又是一小小的诸侯国,怎么敢如此僭越呢?或许认为,甯武子实在是顽固笨拙的家伙,如此盛大的歌舞招待你,你不是应该偷着乐吗?其实,甯武子是个“愚不可及”的绝顶聪明之人。孔子专门表扬过他,“甯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孔子感慨,甯武子的聪明倒是可以学的,但他的“愚笨”却是大多数人学不来的。
《论语·八佾》中孔子曾愤然:“八佾舞全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权倾鲁国的季氏,不仅不把国君放在眼里,而且甚至自比天子,欣赏演出八佾舞。根据先秦的礼乐制度,天子八佾(八人为一行,叫一佾,八佾是八八六十四人)诸侯六佾(四十八人),卿、大夫四佾(三十二人)。
孔子的愤慨,季氏的无礼,甯武子的守分,都源于先秦时期的礼乐等级制度。当时统治者希望用“乐”来调和人内在的精神,进而使之互相和敬,使整个社会和谐大一统。而在统治阶级内部,礼乐也有着极其严格的等级,分为天子、诸侯、卿大夫、士4个等级,再依其地位高低规定不同的礼乐活动,并根据音乐在礼仪中的不同应用,按不同等级作严格规定。如果没有按照身份地位来享受或演出礼乐,便被认为是“僭越”或者“非礼”。因此,先秦的礼乐制度其实就是以礼乐为核心的等级制度,礼是乐的内核,乐不过是礼的形式。
“雅者,正也”,孔子曾痛心那礼崩乐坏的时代,现在我们吟诵这些记录过往的诗歌,也会有更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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