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银翼杀手》在美洲的票房已经扑街了,而且在大陆的票房也不容乐观,于是在这部影片下映的前两天,专门去影院贡献一点票房。
导演维兰纽瓦似乎对镜头的要求十分苛刻,在一百六十三分钟的影片长度里,充斥着大量的黄沙、白雪还有破败的城市描写,每一个镜头几乎都做到了精益求精。但也正是力争每一个镜头的精细,使得这部影片的节奏相对来说有点拖沓。于是放映到一半的时候,全场五分之二的人已经躁动不安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全场一共五个人)。
除此之外,这部《银翼杀手2049》改编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科幻小说《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么》,同时也是作为《银翼杀手1982》的续集出现在大屏幕上。假如你并没有在这之前了解过这部影片中的宏大设定,也不知道之前剧情的走向的话,你也会像我一样,在影片的前半部分满头雾水。
在这样一个快节奏的时代,人们走进影院大部分只是为了片刻的消遣,这样一部电影制作出来无疑是一场豪赌。1982年的时候,《银翼杀手》已经输过一次,2017年的今天,当我度过两个小时四十分钟后走出展厅看着影院里满是等着《全球风暴》放映的影迷们,我知道《银翼杀手》又输了一次。
但是,正如贾樟柯所言,电影归根结底是一门艺术,用产业的方式来评判一部电影的成功与否毫无疑问是不公平的。
总会有这么几部电影让人欢喜让人忧愁,然后慢慢等待,让时间来证明它们的价值。
正如标题中所说的那样,这部影片是一部披着科幻外衣的文艺片。同样经典的科幻电影有《黑客帝国》、《终结者》、《阿凡达》等,这些影片都有一个明确的解决,也有高潮迭起的剧情,但是在《银翼杀手》中,这些你统统看不到。在影片的前半段,只有复制人K对自己身份渐渐开始产生的怀疑,然后不断地寻找,寻找自己的身份。
但我觉得,《银翼杀手》绝对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一部科幻片。
因为我认为,科技发展到最终,终究还是要回到人的自身上来,围绕着“人”发出一连串的疑问,比如人的定义是什么?人类发展到终点的归宿会是在哪里?在这些问题上,很明显《银翼杀手》铺垫地十分完美。
影片的大致剧情是围绕着人类在未来社会生产出了“复制人”展开的,所谓的复制人,类似于机器人,它们没有自由,不被允许拥有感情,作为人类奴役其它星球的工具,承担着未来社会中人类不愿意承担的责任与工作。它们虽然同人类一模一样,但是不能拥有等同于人类的尊严。就如同影片中的复制人男主角K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完成了多么出色的任务,总要被冠之以“假货”的称呼。
随着剧情的推进,人类发现了在三十年前,有一对复制人相爱并且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件事情在人类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为了避免这个秘密被复制人知晓,挑起一场人类同复制人的大战,人类决定要在这个秘密被抖出来之前除去这对复制人夫妻并且杀掉他们的孩子,而K则承担了追杀他们的人物,这也就是影片名字“银翼杀手”的由来。
故事发展到这里,编剧向我们抛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假如机器人拥有了感情,那么我们该将他们置于一个怎样的地位呢?
在1982年,编剧抛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时人们可能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机器人怎么会发展到这种高度呢?但是在今天,这就不仅仅是活在人们脑海中的一个待实现的理念了,而是我们每一次打开新闻报道都会看见的“阿法狗战胜了李世石和柯杰”、“欧洲的性爱机器人可能会取代现代人的婚姻关系”等诸多报道。如今已是这样,那么在今后呢?人类与机器人的边界究竟在哪里呢?
然而在不断追杀的过程中,K逐渐发现自己的记忆埋藏着种种的蹊跷之处,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那对复制人所生下来的孩子。但是在复制人地世界里,他们的记忆都是人类移植进大脑的,所以记忆很多时候都是在欺骗自己。于是K找到了制造记忆的斯德林博士来鉴定自己的记忆。在这个片段里,斯德林博士说出了一句令我印象深刻的话:
“虚假的记忆总是清晰的,真实的记忆是混乱的。”
这句话,在这部影片当中能够派生出很多种的解释。记忆本来就是真真假假的混合物,越真实的记忆很可能是假的,越虚假的记忆反过来更像是真的。而且在这个复制人与人类杂糅在一起的世界里,真实是什么本来就难以界定。
影片进行到这里的时候,编剧再次向我们发问:“什么是真实?”
终于,随着剧情的推进,K的怀疑开始慢慢得到了自己的肯定,K觉得自己就是承载了复制人希望的那个天选之子,而我们出于惯性思维,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主角就应当是天选之子。但是在影片快要结束的时候,编剧却选择背叛了他的影迷们,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K的身份只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天选之子不受到人类的伤害,K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不应当拥有感情的复制人而已。
影片到这里的时候开始下雪,这部影片中一共出现了两次雪景。第一次是K发觉自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类时,伸手接触雪花,感受自己的存在。第二次是K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自己欺骗,最好的回忆都是别人的。传说哥白尼当年发现地球并非是宇宙的中心时得了抑郁症,我想此刻的K是最能够理解哥白尼的人了吧。在茫茫的宇宙中,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最后一个问题:“人类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到了这里,影片已经走向了结束。在中文版的电影宣传片上赫然大字写着的“复制人大军蓄势来袭,人类存亡危在旦夕”根本就没有丝毫体现,没有一个明确的结尾,只有K静静地躺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慢慢模糊了边缘。
我觉得比之结局,问题的答案似乎更加重要,但是影片至始至终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或许,只有在我们每每看到科技迅速发展的时候,会在心里再次默默问自己这三个问题,然后偷偷纪念这部输的彻彻底底的《银翼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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