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炒米花儿

01

读汪曾祺的散文，看到有一辑《故乡的食物》中提到了炒米和焦屑，感到分外的眼熟和亲切。

原来炒米这种食物不止我们这边有在江苏的高邮地区，江南地区也有炒米这种食物，而且和我们的吃法颇为类似。

汪曾祺在散文里头说，小时读《板桥家书》，有“天寒冰冻时，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

原来泡炒米的吃法也和我们这里一样，以前小时候家里来亲戚朋友了，这是待客常用的食物。

无论是亲戚朋友们来我家，还是我去亲戚朋友家，都要泡一碗糖水炒米。

我的外婆很爱吃炒米。经常泡一茶缸炒米，然后慢慢地喝。

炒米本是脆脆的，泡了水之后就变得柔软，有点糟糟的感觉。

看着一大碗，其实除了上面的表面的一层浮着的炒米之外，下面的都是水，就像喝饮料似的。

02

记得小时候，爆米花和炒米一起炒的，我们更喜欢吃爆米花。

一般都是在冬天，腊月时的时候，有专门炒米花的人背着罐子炉子这些家伙什，来到我们这里走街串巷的吆喝，然后找一家临街有大院子的人家，住在他家炒米花儿。

我们整个村里的人都带着玉米、大米和柴禾，到这家人的院子里去炒米花。

一年只有这么一次爆米花的时候，所以几乎全村家家户户都要炒。

被炒米花儿选中的院子，真是人声鼎沸红火得不行，我们小孩子都很羡慕。

大家排一家一家排着队，先把东西放到炒米花人家的院子里，自己有事儿的时候就先去忙事情，没事儿的就可以坐在那里聊天。

炒米花儿需要大火，院子子烤火是再舒服不过的。

一边看炒米花，一边聊天，听着吆喝声，到自家的时候赶紧把东西送过去。

03

小时候我们很期盼炒米花儿的到来，这不仅意味着有好吃的爆米花，还有好玩的事情。

炒米花的罐子经年受着柴火的熏烤全身都是黑漆漆的，人摇着把手让它不停地旋转，均匀受热。

快要好的时候，就把罐子把手提起来，整个放在一个长长大大的布袋子，开口处是用竹箩筐拼接而成，只让把手露在外面。

然后抬起单脚将布箩筐和罐子踩稳，罐口打开的刹那，“砰”的一声巨响，罐子仿佛爆炸起来，以布箩筐里白雾四起，满院都是爆米花的香味。

小时候觉得炒米花非常神奇，尤其是爆炸的那一声，就像地雷一样，震耳欲聋，威力无穷，很难想象一粒粒金黄的玉米是怎么炸成一朵盛开的花儿。

04

晚上，炒米花儿的院子格外热闹，大人小孩们都围在院子里面一边烤火，一边聊天，一边等米花炒成。

火光映着人们通红的脸，这时候大家们高谈论阔什么都讲。

有时候讲鬼故事，有时候讲聊斋志异，有的时候讲一些民间的志怪传奇，十里八村的奇人异事，我们小孩子们听着可入迷了，好像有另外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在我们的眼前展开。

讲到紧张处，突然一声惊雷般的爆炸声响起，更是让我们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放声尖叫，大人们被我们的这些惊弓之鸟逗得哈哈大笑，整个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炒米花的人一般在村子里面歇一夜或者两夜，然后就走了，这时候我们家家户户都炒好了可以吃一年的炒米和爆米花。

这不仅是家里的零嘴，也是待客的零食。闲着没事就吃一点，就当打发时间。

现在零食多了起来，炒米花和炒米也渐渐的没落了，炒米花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但我依然记得小时候期盼着炒米花的时刻，还有无数个炒米花的夜晚。

那时的天空很黑，星星很亮，篝火很红，我们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