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位朋友因为身体原因辞掉了工作,赋闲在家。恰逢入冬,时间在睡眠和一日三餐中显得慵懒平淡,以至于有些过于漫长了。于是她便找我询问是否有琴谱能分享与她,让她在家打发时间。
她提到了两首很想学的日文歌,而这两首歌,倒也恰好在我的三百来首收藏当中。
在这之前,我们也不过仅在一次交谈中提到过这位叫做“玉置浩二”的日本歌手罢了,并未关于他和他的音乐多做交流,但我却对于我们喜欢相同的歌没有太大的意外。
认真说起来,我是很晚才知道这个名字的,但喜欢上玉置浩二,对喜欢温暖,安静的人大概都是早晚的事。
记得秋天还没来的时候,某天我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耳机里播放着张学友的《李香兰》,正常情况下人们听到这首歌都会想到国产007里周星驰在夜色下叼着烟,弹着琴,把袁咏仪和观众们都看呆了。而我却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掏出手机,点开歌曲介绍,看到作曲一栏赫然写着--“玉置浩二”。
那样的开心,不仅仅是得知一个你喜欢的歌手写出了你喜欢的曲子的心情。那种心情,更接近于你终于等到了某样你一直喜欢的东西,而它也恰好在等你。
在回家的路上,双手放在上衣口袋里,犹豫着要不要按下一首的我,突然间又想明白了一些事。比如自己为什么把2018年过得一团糟,又为什么觉得未来一点儿希望也没有,再比如,我为什么已经27岁却从没牵过女生的手,诸如此类。
过去的数年间,我有时也被自己处理不好的事整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有时也意气风发,游刃有余地踏过一道道高峰,回忆起来,真的是能笑出来的。但我却始终没有面临过现在这般窘迫,以至于一整年都是灰色。
因为,那时的我,知道人生很长,也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我很慢,也很耐心。
现在,我已经完全不像我自己了,已经跌跌撞撞地不知冲到哪里去了。
去年从学校回家以后,我的生活方式开始变得焦躁而疲惫,因为我最爱的外婆身体以我看得见的速度渐渐衰老,也因为我不愿违背母亲的意愿,却又对自己的前途没有把握。我仿佛有担心不完的事,以至于做不好工作,照顾不好别人,也做不好自己。
直到我27岁生日的六月,外婆带着微笑和我拍完生日照片,甚至下午还打了麻将,当晚卧床不起,两天以后平静离世。我担心的东西瞬间被清空了一大半,我失魂落魄地走过自己长大的小镇道路,第一次买了办丧事的香蜡钱纸,买了我曾天天都要吃的苹果,然后取了外婆的遗像,而后坐上车和外婆的遗体一起去了殡仪馆... ...每每回忆起那一天,我都会觉得,自己根本就还没准备好。那晚透过灵车的车窗,我看到小时候念书的学校,就想自己明明还记得第一天报到的情景,为什么母亲就老了,而外婆,就这样走了呢。
今天是外婆101岁生日,中午家族聚会,母亲还在席间讲到她最近在看莫言的《蛙》,和几个舅舅免不了又谈到了日本人,我脑海中浮现的却一直是外婆对我说当年日本轰炸重庆的事,对于外婆的事我总是记得很清楚。可当我在课厅里念完外公和外婆的生平,我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仅仅占了外婆人生四分之一的长度。
入冬以后,终于没有天天梦到外婆了,但对她的思念,未有稍减。
秋天是怎么过去的,我不太清楚,印象中只有两次感冒,清晨骑车时的栀子花香,和我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我的人。为什么要是最糟糕的一年里,我自己也不太明白,我只知道我和念书时的暗恋比起来,这份痛苦要强烈得多,我甚至破天荒地把心情分享给了一些朋友,可他们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早在初中时就经历过这个阶段了。即使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有的事还是只能自己面对,原来没有哪一方面的成长是可以逃课的。
我现在还记得秋天有几日的阳光是最灿烂的,照在身上暖暖的,很温柔,我有时也会连楼下的小猫一起拍下来,有时也会忍不住发给她。
仅此而已了。
冬天的夜晚还真的有些冷,冷到我想念我在英国买的几条围巾,它们有没有好好地围在我重要的人身上呢?一首歌的播放时间,我就能从爱去画画的那家麦当劳走回家,如果我能走得再慢一些,就能多听一首歌。是不是如果我再慢一些,我就能不那么急躁地对待生活,不那么莽撞地对待感情,不那么冲动地坐下决定?
也许,一首歌让我想到的事,终究不能解决我的烦恼,我想,冬天里,我定然还会继续痛苦,急躁,但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印在我的心里,它若能成为一颗种子,假以时日,定也能成长为一个能与我的难过对战的强大存在。或许,我能慢慢回到自己正常节奏,去学习,去生活,去为在意的人带来快乐。谈不上潇洒快意,却也能平静安然。
记得大一刚刚加入社团的时候,我还能试着扒谱,例如《东风破》,《世上唯一的花》,不过也仅限笛子的部分而已。很多事,在很长一段时间不去做它以后,会毫无例外地变得棘手,陌生和困难。所以我只能很勉强地在网上搜索《夜色》和《朝の陽ざしに君がいて》的简谱,而今天上午,直到被叫到客厅去为外婆上香前,我都在已经变得很卡的电脑上艰难地用InDesign编辑着一份圣诞礼物--只是一年没用,快捷键都忘光了。
其实,可以在十六岁喜欢上《李香兰》,二十六岁喜欢上玉置浩二和他的《夜色》,而在二十七岁时才知道他们的旋律出自同一人,不管这一天有多晚,我想也总会遇到的。念高中那年看吉卜力《听见涛声》,一个叫松野的高中生因为学校取消修学旅行用于复习备考,愤而给教导主任写了一封反对信,因为是国语版没有字幕,那封信我始终不知内容,但是上面写到了10年,20年两个词。男主说,你真的好厉害,10年20年那么久以后的事你都想到了啊,我那时就想,如果是我,应该也会写相似的内容,毕竟,岁月也无法抹去的珍贵回忆,真的是无可取代的。
若干年后,回忆起27岁,我定然能想起秋天清晨,背着书包骑着车的我迎着阳光和桂花的香味前往车站时的场景。那时心中抹不开的难过,不知是如何消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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