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骑士

作者: TheWind风子 | 来源:发表于2017-05-29 00:06 被阅读153次

    1.

    那还是温暖的夏日,在随风飘动的绿草之上,白色披风的铸剑骑士就驻扎于此。银色的铠甲和映着星芒的雕龙长剑,洁白的披风在风中飘舞,是象征领土的军旗。他诞生于这个地方,誓言守卫这片领土。

    那是一片群山交错,漂浮于云雾之上的图景。每人都驻守一片土地,一座山头,相互遥望,喊话,维持着之间微弱的联系。白色的云层漂浮在山腰,掩盖着山的根基处。每座山峰高低不同,风景各异,地形日日夜夜变化不穷。由于先天的限制,驻守的人们无法离开自己的山峰一步,对大多数的山峰来说,山腰处都属于限制之处,更不要提山脚的风景了。白色骑士和大多数的驻守者一样,山峰不高不低,正处于中央。于是他可以看见那些矮小的山峰从云层之上刚刚露出头来,也可以看见有些山高耸入云,如通天的宝塔,山顶在其视线不可及之处。在这里的生活单调而充实:击退来犯的盗贼,保证山峰的神圣性。

    开始时,他做的很好,很少有外人入侵,即便有一些游兵散将也皆不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可将其肃清。于是白色骑士过得闲散而快意。他没事的时候会将长剑插入泥土,脱下披风挂在剑柄上,任其随风飘扬,肆意舒展。而他自己坐到草地上,望着远处他人的山峰,他看见各个季节和天气,春天夏天秋天,他看见藤蔓在砖瓦上肆无忌惮地蔓延;有人给自己建了小屋,但却很少走进;他看见秋叶萧索,树叶以不同的姿势坠落;远处的山峰上有人隐匿在落叶泥土之中,但还是执拗地望着天边;他听见流水潺潺,有人在水中嬉戏,大声欢笑……当远处的山头没什么可看的时候,他就回过头去注视着自己的领地,看着花花草草,自言自语……夜晚他看星星眨眼,沉沉睡去,却没有发现,一夜比一夜寒凉。

    当他越关注其他山头的动向的时候,他越清楚一些事情。由于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每个山头上的人们都没有办法离开自己的山峰下到别人的领地,只有一些古老的原住民可以“走街串巷”。但是,人虽然受制于驻地,但这个世界里的地理形态却是时刻在变化,板块交错,群山更迭,每日都在产生新的峡谷、沟壑,也每日都有山峰在碰撞中毁灭,消逝:人无法离开山峰,而山峰却无时不在移动之中。白色骑士在这里面了解到了三件事情:第一,高低起伏春夏秋冬变幻无常,山峰时高时低,季节杂乱交替,皆不以地域时间而定。第二,驻守者无法进行真正的交流,一人一山峰,由于高低的相对位置和冷热的交替状态,让他们不是无法理解别人的意思就是无法传达自己的观点。一个处在冬天的人说出的话可能无法被夏天的人理解,一个处在高处的人说的话可能传到下面早已经变了味。第三点,这群山的根基处依然是个谜,就他所知,也没有人可以看见自己的山脚,他们都被囿于山峰,无法离开,尽力往下看去也是白雾弥漫。阳光在雾气中打下神秘的彩色晕影。

    对于前两点,白衣骑士还可以坦然处之,毕竟是自然规则,约束于所有的人。但这最后一点成为了白衣骑士的心结,他有时盘问打家劫舍的盗贼,将盗贼捆成一团,然后盘腿而坐,问他们这山脚的根基之处是什么。那盗贼总是疯癫的大笑,终是无果。

    于是,他等待着,等待着,望着刺眼的阳光,又看看山腰处的白色迷雾。他对自己视线之外的事物愈发的好奇,对那彩色光晕背后的美丽愈发的怀疑。不知为何,一天一天,山峰竟渐渐高耸,秋风萧瑟,云巅甚至都不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2.

    直到一天早上。

    在第一缕曙光还未到达之际,白衣骑士就被冻醒了,这两天日夜寒凉,他早有准备,但今日的寒冷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他张开眼睛,警惕地望着四周,映着月光,他看见了空中飞旋的小颗粒,晶莹剔透,完美对称,轻轻一碰,却是透心的冰凉。白衣骑士不禁震颤,他知道冬天已然到来。

    他伸手摸了摸,发现四处都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在月光的映射下,闪着银白的光。迟疑之间,他翻身而起,缓缓地抖落铠甲上的积雪。但与此同时,他听见了另一个沉重的呼吸声。一瞬间,心脏好像被紧紧地攥住,他眯着眼睛,屏住呼吸,望向暗处,却又是一点声息也没有了。他弓着腰,抽出那把插在雪里的剑,然后一动不动地望着黑暗的前方。

    当那黑衣人来袭的时候,正是第一缕曙光到达山峰的时候,来访者举刀跳劈,骑士在慌乱中横剑格挡。“铛”的一声,火星在剑刃处旋放,空气震动,二人抽回兵器,各往回退了三步。

    这时他才看清了对面的这个黑衣人,黑甲,长刀,甲虫一样的盔,纯黑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眼中映着刚升起的朝阳。黑甲武士双手紧握着长刀,杀气腾腾。

    白衣骑士套上披风,双手将剑横在胸前,怒目圆睁,迟疑地望着对手,大脑快速地思考着。

    一声惊雷,两人都跳将起来,兵刃相击,火花四溅。不一会儿,冰雨飞降,雨点带着清脆的响声震颤地飞出,在山巅肆意飞散。与此同时,二人打斗到了山峰的边缘。

    黑武士的长刀劈来,骑士一翻身,那一刀击碎了顽石,震得地动山摇。骑士跳闪在一旁,喘着粗气,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山峰上超出自己控制的超自然力量,就是这种力量,刚刚被黑武士唤醒了。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一不注意,思考滑下深渊,甚至差一点没有躲过黑衣人的下一刀。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骑士的眼前一闪而过,他急忙侧过身去,却还是听到肩上的一身钝响。铁甲被打得凹陷下去,左肩被钝的发麻,随后是一阵剧烈的刺痛。他侧仰着倒下,摔在悬崖的边上,沉重的鼻息融化了面前的积雪,他头一次看到了山峰之外的景象——空无一物。这种无人陪伴的孤立感带来了极大的恐慌。他只见洁白的云雾在山腰处漂浮流动,他的山峰孤零零地伫立在云雾之上,狂风卷挟着雪花狂乱的飞舞,他听见自己喉咙的咔嚓声,第一次闻到了自己的恐惧。与此同时,他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离悬崖竟是如此之近。

    他揉着自己的左肩缓缓爬起,黑衣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3.

    黑甲武士双手持刀,盘腿坐在雪地里,看着飞雪渐渐停滞,他挥刀劈向雪花。头顶却绽开了一小片蔚蓝的天空,他那饱含情感又空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天,透过那假意的蓝色,他看见了那在无尽中旋转的黑暗的虚空。瞳孔中的光芒又重新燃起,他看着悬崖处,那里空无一人,徒有白衣骑士在雪地上躺着时印出的形状。

    于是黑甲武士开始思考起这座山峰的超自然力量了。是谁在掌控这座山头的移动?这个早该有人问,却迟迟没有被问出的问题。是天,是神,是自己,还是山本身?他疑惑地望着四周,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无目的地扫视。不久,他松开了紧握长刀的双手,另一只手拉下了自己的面罩,揭下了自己的兜帽。他胡子拉碴,头发卷曲地耷拉下来,垂到肩上,遮住了一边眼睛。收刀回鞘,他开始了静静地思考,回想这一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他本是驻守一个小山头的小武士,山峰之低矮只可以与他人的山脚相比,即便仰视都无法企及他人的生活。但就像这世上的大多数情况,总也有幸运的一面:他是离山脚的迷雾最近的一个,当白色骑士俯瞰并思考迷雾的下方有什么的时候,他曾带着极大的兴趣向下方行进过。

    那一天,他将锁链缠绕在山顶,然后他抓紧绳索从悬崖边上荡了下去。当单摆稳定下来后,他正好置身于下方的迷雾处,缓慢地睁开双眼,周围弥漫的水汽让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他试图向下看,那是白茫茫的一片,于是他又沿着绳索向下爬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无法分清自己身上的汗水和雨水,他缓缓呼气,丝丝缕缕的雾气就在他眼前滑动,他不敢分心,紧握着锁链,慢慢地移动到底端,一只胳膊紧紧地抓着锁链的尽头,他终于看见了“底部”。

    在此行之前,他设想或很多可能的结果,“底端”有可能是群山的根基,是广阔的大海,甚至有可能是浩瀚的星空,他甚至设想了天地循环相称的世界图景。但到真正看到的那一刻他还是无比震撼,单臂吊在空中,头盔挂在腰间,黑甲紧贴着后背,手臂冻得发青,但是他没有办法将视线移开——

    “底端”什么都没有。一片纯白,无边无界,没有线条也没有任何形状。老实说,那甚至没有什么可以描述的,一尘不染,没有一点痕迹,像是造物之初的景象。他呆呆地看着,有一点害怕,但视线又紧紧地被这无尽的虚无所吸引。他仿佛感受到了黑色旋涡的诞生和旋转,在变大,向他涌来,仿佛是要将他吞噬。但是这黑色的旋涡中又寄寓着一星点的白光,白的炽烈,这使他的视线再也没有办法停滞了,他大喘着粗气,死命地往上爬,穿出迷雾后,他返回自己的领土,心有余悸。

    那天过后不久,一个身着银甲的骑士从天空的裂缝中来,一阵打斗后将他拖入裂缝,拖到那无限高的有着积雪的山峰。现在回想起来,这些还是像梦一般。

    4.

    第二天白衣骑士起来的时候,看着面前的洁白无瑕的积雪还正在暗自发呆。不一会儿,那黑甲武士又破空而出,他急忙取剑相迎。一黑一白,就这样又扭打在了一起。

    长剑映着寒芒,飞雪在空中狂舞。巨大的轰鸣声伴着潇潇雨雪响彻在天空中——山峰在缓慢地移动着,驶向一个不知名的远方。山顶上的两个小黑影摇摇晃晃,剑光闪烁其间。碎裂的黑土和漫天大雪混在一起,掩盖了这两人的踪迹。

    这成为了一种新的常态,对于他们两个都是。矛盾,争锋与极寒的山峰永久地改变了他们的生命。改变了这山峰的命运和走向。众人在山下看见这山巍峨耸立,直入云霄,但却没人想到这山顶上正在发生的刀剑相击和生与死的定夺。又好像一位伟人说的:众人把崇高伟大视为游戏,要是他们看到了崇高伟大的真面目,恐怕就连望一望的勇气都没有了。

    那白衣骑士和黑甲武士呢?他们是否了解这山峰上不断斗争的,超越自身的,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是什么呢?

    那是两种强烈的欲求:是毁灭欲和求生欲。

    对黑武士而言,那是强烈而热切的自毁欲,是绝对的理性,是否定,是不屑,是挣扎;对于白衣骑士而言,那是本能的求生欲,是感性,是热爱,是守护,是职责;而这截然相反,但又殊途同归——他们都是无望的存在者。

    黑武士是无望的,这在于他是在打一场必输的战争。他猩红的双眼否定一切的时候,矛头永远都是先对准自己;白衣骑士是无望的,这在于他战斗地不明不白。他永远无法跳出生活的框架,甚至从来没有机会向那生存的深渊瞥上一眼。忠于生活的人只要向那深渊遥望一眼便会噤若寒蝉。但是黑武士不但将视线放到了那黝黑的深渊处,他的思想也停留在那里了。他搞混了深海和陆地的关系,总有一天他会被淹死。但绝望的是,他自知这一点。

    5.

    不知为什么,黑武士的那些致命招数在白衣骑士的面前总是欠点火候,并不是因为白衣骑士的武艺如何,而单纯是因为运气不佳。即便如此,白衣骑士也占不到一点优势,沉重的盔甲成为了累赘,在反应异常迅速的对手面前,根本无法抓住时机反攻。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风雪却越来越大,山峰移动和生长地越来越剧烈和迅速。

    夜幕降临后,两人隐匿在各自的黑暗中,风雪的声音渐渐熄灭,山峰的移动减缓,万物似乎都寂静下来。无尽的孤独闯进各自的心扉。黑武士躺倒在洁白的雪地里,捂着伤口,定定地看着星空,想着白天里的种种失误和打斗的细节,更重要的是,打斗的原因,他为何平白无故地来到这里,在这皑皑白雪之上进行无谓的挣扎。

    “是谁在废墟之上找寻支离破碎的意义,忍受着荒诞,过着疯子般的生活,却又在迷惑的混乱中希冀着天启与解释?”黑武士会这样说。

    毁灭是为了更伟大的诞生。而这重生的种子却被世人埋到了如此深的土壤里,雪地中。被掩埋,被遗忘,曾经有过,因为无法承受而抛弃。所以,只有打碎过去的,才能给新事物带来生机。在支离破碎中探寻真理的痕迹,发现荒诞,捍卫疯狂,却在煎熬中呐喊,乞求圆满。请求将自己的视线拉回近处,希望破碎的镜子可自动复原,希望那些猩红臆想回到它们的归处。

    白衣骑士卧倒在黑色的泥土中,缓缓地卸下沉重的铠甲,细心地给自己包扎伤口。然后长叹一口气,倒在山峰边缘,他迟疑地向下方望去,带着一丝幻想希望看见自己的小山头启程的地方,那个曾经阳光明媚,四季共存的地方。但是现在下面只有白茫茫的云雾和肃杀的冷风,模糊一片,他甚至开始怀疑是否存在一个那样的地方,还是说这一切只是给自己的心理安慰。

    守护和坚持总是更伟大的举动,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我们现在已有的,总是脆弱不堪,价值摇摇欲坠。含辛茹苦建立的东西不应该就这样毁于一旦,总得有人需要在这样的时刻忠于传统,忠于一路走来所积淀的。所以,执着地守护是必然的选择。但却无法停止索求另一种可能性,失去秩序的,创造奇迹的,蕴含着疯狂和美的,在美德和传统之外的世界,另一种应该实现却未曾实现的可能性。

    夜深了,两个人在两个世界沉沉睡去,带着第二天一早又会相见的恐惧和疑虑,在静止不动的山顶上,在孤独困苦的陪伴下,踏入自己的梦乡。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第二天遇见另一个自己。

    6.

    山峰在不急不缓中移动,山顶上的两种力量的盘旋让它为难不堪,毁灭欲和求生欲的盘旋争夺像是生命的动力,每一次刀剑相击后,山峰就向前移动了一小步。于是,这里出现了第三方元素——斗争的载体和生命的大方向,也就是之前所说到的超自然元素——“山”。一方面,它受到支配,被山顶上的两种力量左右,另一方面,它同样施压于那两种对立的元素,带着一种最古老的有关“平衡”的思想:当黑武士临近胜利的时候,它给予他希望,让他失手;当白衣骑士临近胜利的时候,它给予他绝望,让他软弱。于是乎,无人会赢,也无人会输,两股力量不生不灭,载着山峰走向尽头。

    矛盾和欲求带来生命的动力。在没有第三方的调解下,最终会走向极端,在这个情况下,“山”就是一切的承载者和调节者。它将抽象的精神物化为稳固的根基,缓缓地承载着对立。

    而山顶上的二人,如鹰似鹤一般盘旋翱翔,巨大的羽翼扇起风雪和沙石,黑白混杂,偶然间还可以在间隙中看见略微的刀光剑影。他们的关系如此的精妙,抗争中透露着和谐,像咬合的齿轮,一起带动机器的运转。可以说,他们二人是因对立而存在的。并不只是因为他们有对立的存在状态,而是因为他们的存在状态是由于对立而保证的。

    他们因为对立而存在。如果不再对立,那么二者都会灰飞烟灭。这种对立首先源于内在,每个人的心中首先存在一个对立的自我,当这种自我成熟到无法再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它便会分裂出来,作为向导或者指引,让他们找到对方。

    可以说,将黑武士拉入天空裂缝的是白衣骑士的另一个自我,忠于职守但又渴求疯狂和致命的美感;同样,隐匿于风雪的白衣骑士是黑武士的另一个自我,狂热于自毁但又希冀着天启与解释。这可能一直是两个世界的两场对抗,但对抗的双方一定是一个事物所分裂出的两面。他们因为对立而存在,对立是他们存在的全部理由,对抗是他们生活的全部意义。前面说到了他们生存的无望,就是这一点将带着他们走向终点。

    7.

    云层隐隐约约地透出了一点光,细微的,裹在仍旧厚重的云层里。暗无天日的几天过去了,冷风未减,纷争未息。三个平行宇宙在同时演化着。

    正如一切活的思想一样,否认它,抗争它,并不能抹杀它,相反,这让它的生命力更加旺盛。山顶上的二人也是一样。

    平行宇宙一:

    黑武士一刀从银色铠甲的间隙中穿过,轰隆巨响中,白衣骑士侧跪倒地,颤抖的手取下肩甲,顿时血流如注。晴空霹雳,风雪在白衣骑士下跪的地方盘旋,然后血光一现,他融进了白色的雪花中,消失不见了。等大雪停后,整个山峰如冰川一般皎洁透亮,泛着暗暗的蓝光。不久后的一天,巨响从底部传来,裂痕爬上山顶,没多时,原本直插云霄的险峰就摇摇晃晃,断成几节,开始逐层坍塌。自下而上,冰层炸裂,暗蓝色的冰石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山峰分崩离析。在冰石碎片的包裹中,在极寒气流的冲击下,黑武士随着顶层的山石急速下坠。模糊地看着自己回到凡世,与他一同坠落的冰石狠狠地砸在了那些四季如春的山丘上,众人惊叫逃窜,泥土被砸的腾飞,接着是冰雪过境,万物铺霜。一瞬间,声音消失了,他终达谷底,纯白之境。

    平行宇宙二:

    白衣骑士一剑从下方扫过,腾起雪花纷纷。趁着黑武士没站稳之际,他抬肘撞向黑武士脖颈,又用剑锋猛击黑武士的藤甲,一剑打落他的长刀,重拳将他打至山峰边缘。黑武士站在悬崖边上,空荡荡的眼神望着飘荡的雪花,眼里闪过一道血光,后仰,在无声中坠落,消失不见了。等大雪停后,白衣骑士躺下休息,一觉过后,却已然到了夏天,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洁白如新的铠甲整齐的放在自己的身旁,披风也丝毫无损,挂在长剑的剑柄上,迎风飘扬。骑士疑惑地起身,却看见自己身边山头林立,四季共存,人们互相呼喊着聊天,就好像是久违的旧时光。骑士扶着自己的额头,缓缓地回忆,冰雪上的打斗还历历在目。最后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已经有过多少个这样的梦境了。

    平行宇宙三:

    二人已几乎被飞旋的大雪掩埋,但还是时不时地可以听见刀剑相击的钝响声。白衣骑士的肩甲掉落在地上,他侧跪在雪地里,血流如注。黑武士脸色发青,呆呆地站着,漆黑的藤甲半掩在雪里,他捂着腹部的伤口,鲜血一滴一滴地打在雪上。

    他抬头看着天,纷飞的雪花顺着他的脸颊划过,他仿佛看见那一小片清澈的蓝天绽开在他的头顶。风雪渐渐地小了,雪花越来越无力地零落。白衣骑士惊奇地抬起头来,见证着冬天的结束。

    蔚蓝的晴空正在消融,蓝色如颜料一般凝聚,慢慢的,蓝色化成暗雨纷纷落下。打在山峰厚厚的积雪上,打在那带着血迹的肩甲上,打在黑武士捂着伤口的手上。雨滴似利箭,厚重的积雪瞬间就变得棉软不堪,化为积水向四处流淌。两人身上的血迹也被冲刷,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流从四处汇聚起来,汇成一支后沿岩石的裂缝流去。沉默于积雪之下的杂草也终于抬起了头,迎着湿漉漉的晨光,宣告着自己的新生。黑武士拉下自己的面罩和头盔,惊异地看着头上发生的一切。

    当暗蓝的雨滴落尽后,原本蔚蓝的天空就好像被抽干了一样,变成了丝丝白雾。山峰在剧烈的生长,生长之快,二人都可以几乎听见拔节的声音。他们心跳加快,被恐惧摄住,沉重地喘着粗气。当他们真正置身于云雾当中的时候,二人却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丝丝缕缕的云雾在他们眼前滑动,当穿出后,犹如新生。

    阳光照耀,山峰林立,众人地喧闹声一下子涌了进来,草坪上褪尽了白霜,换上了绿装。白衣骑士欣喜地看着这熟悉的场景,他将那雕龙长剑插在土地里,将那残缺的披风挂在上面,迎风飘扬,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往黑武士那望了一眼,却发现他已不在那里,徒留黑色藤甲半掩在泥土中。他拿起那黑甲,暗自思索。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上,黑武士看着那阳光下闪着银光的肩甲,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在他周围的山头上,有藤蔓蔓延的小屋,有缓缓落下的枫叶,有潺潺溪流和花花草草。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但又好像一切都逆转过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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