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羽高二那一年,母亲再婚,他就像烫手山芋一般被丢到了乡下的父亲手里。
卓羽的母亲和父亲是在乡下认识的,当时母亲是个阔小姐,父亲是个穷小子,谈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
可卓羽的母亲还是在婚后的第三年撒手而去了,她最终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雄图霸业。
据说卓羽的父亲当时放手得很痛快,既然深爱的人已经作出了决定,他能做的唯有祝福。
只愿汝前程似锦。
和卓羽一起到乡下的,只有用不完的零花钱。
好在卓羽早就习惯了母亲的冷淡,他要做的,只有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融入这个新的生活圈。
父亲帮卓羽联系了镇里的一所高中,虽然升学率惨得可怜,但是已经是镇里最好的一所了。
卓羽是一个乐天派,感染力很强,即使观念时常和其他人产生分歧,也努力地和新班级的同学打成了一片。
卓羽的新同桌林执是一个清秀高大的男孩,沉默寡言,成绩平平,在班上的存在感微乎其微。
为了和林执搞好关系,卓羽拼命地寻找林执的特点,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
林执的球技可以算是这个小地方数一数二牛的了,不管在哪里,篮球似乎有这样的魅力,能奇妙地把男孩聚集在一起。
卓羽开始约林执打球,他很喜欢和林执打球的感觉,只有在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时候,他才会有以前的感觉。
林执被卓羽这么一带,活泼了很多,脸上常常带着笑容,班上的同学也开始和他熟络了起来。
对于林执来说,卓羽大概是他平淡生活中突然出现的一束光吧。
卓羽和林执熟了起来,发现了这个腼腆的男孩笑起来很温柔,还有一颗极其细腻的心。
林执总是无微不至,卓羽也心安理得地接受林执的好,一种默契在两人心中弥漫,他们一下成了铁打的好哥们。
卓羽不止一次问过林执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林执的回答亘古不变。
“未来?有个安稳的工作,能娶妻生子,养家糊口,照顾好亲人就行。”
卓羽明白林执是打心里这么想的,林执和他太不像了,可他还是忍不住陷了进去。
卓羽自小在城里长大,接触的朋友恰好又是极为开放的人儿,对于爱上一个男人这件事内心没有产生太大的波澜。
林执看起来毫不知情,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卓羽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一清二楚。
林执不是不懂,甚至不觉得这有错,但是他怕啊,他和卓羽不一样,家里人打小思想比较封建,而且母亲的心脏不好,奶奶也体弱多病,一辈子就盼着他能娶个好媳妇,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
林执要是带个男人回家,非得气死家里人。
林执成绩不好,家里的条件也不允许他离开这个小镇,他知道以卓羽耀眼的成绩,高三毕业后就会离开这里,他知道自己永远跟不上卓羽的步伐,所以他只能躲,卓羽值得一个更好的人。
卓羽却没有想这么多,他大胆,热情,即使提到铁板也毫不气馁,依旧展开猛烈的攻势。
可卓羽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小镇并不大,一件小事都能人尽皆知,何况是如此“大事”。
林执藏着捏着,终究还是躲不过。
林执的母亲得知这件事以后,没有打骂林执,而是直挺挺地朝林执跪了下去。
男人有泪不轻弹,但林执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真的要失去卓羽了。
直到高三毕业,两人才久违地拥抱了一下。
“对不起。”
林执用力地抱住卓羽,最终在卓羽耳边留下这三个字。
你吸引我,我喜欢你,可我没有能力去爱你。
卓羽想要的是日月星辰,汪洋大海,可林执却只愿居于一隅。
卓羽没有哭,只是默默地退出了林执的怀抱,似是喟叹般道: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对不起,原谅我的任性给你带来这么多困扰。
“后会无期。”
别离何必太伤感,只愿在没有我的将来,你能活得更自在。愿你前程似锦。
林执的心刺痛了一下,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卓羽远去。
卓羽是雄鹰,林执却不是任他驰骋的那片天空。
卓羽隔天便离开了小镇,为他送行的只有父亲。
“你和你母亲太像了。”
这是卓羽的父亲最后留给他的话。
多年以后,卓羽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谈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事业也蒸蒸日上。
而林执在某一天,往朋友圈里晒了一张结婚照。
新娘很美,笑靥如花。
卓羽平静地送上了祝福。
林执最终没有离开从小待到大的小镇,过上了如预期般的生活。和卓羽相处的那一段时光大抵是林执这一生最潇洒快活的时候吧。
对于恋爱这件事,有人肆意洒脱,有人屈于现实,只愿各自安好,前程似锦。
其实,林执的朋友圈一直有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内容,上面只有一句话。
感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你热情似火,但我终究不是飞蛾。
林执一直都明白,卓羽于他而言,是一生的事,而他于卓羽,却是一时的事。
时至今日,林执不后悔当初没有迈出那一步,卓羽也不怨恨林执当初的怯弱。
一开始当然会怪,怪任何人,但长大以后,无怨无悔,有的只是释然,他们本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既然选择如此,那么只能说——
后会无期。
愿你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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