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一些地方民俗文化里,4与7这两个数字不招人待见,有其文化认知的合理性,但有时也体现了认知的僵化与偏狭。
首先,我们来说说这种认知合理性的科学依据。在中国传统文化里,礼乐文化占有很高的地位,尤其是乐文化,直接关系到下层民众的幸福感,所以在民间也特别受欢迎而易传播。略有音乐知识的人都明白,4与7在音阶中都代表了半个音阶,按中国传统的音乐话语来说,叫“变宫”与“变徵”。正因为是“变”,而非“常”,对于求稳保守的人来说,4与7是难以接受的,因而也是奇怪的,甚至专门用个“奇(ji)”音来口称。更严重的,因为非“常”,普通人心里没底,或缺少把握的能力,易产生恐慌心理,还被视为暗藏风险的,不吉利的。于是,不少地方的民间将4与7的读音与“死"、“去"的读音联想到一起。而中国汉字汉语文化中,音同甚至音近的字,往往意思也是相通的,民间文学中因此出现了谐音双关的表现手法。比如,在常识中,“清"的东西是“轻"的,“浊"的东西是“重"的,“清”与“轻"二字读音相同,其意思也是相通的。“四”在方位上可表示所有的方向,“肆”作为“四"的大写形式,可组词为“肆掠”、“放肆"、“肆无忌惮"之类,将本指多向的“四",在意涵上延伸为“不受约束"。当然,四、肆或4,因其乐文化中的非“常"指称,在组词过程中也赋予了贬义。
其次,我们来说说这种认知的偏狭性。因其为“奇”,只代表音阶中的半阶,且在所有音阶中属少数派,民间就将4与7视为不吉利的数字,这种固执的认知是脱离了辩证法的。试想,只有五个全阶而缺少两个半阶的乐音,就不可能构成完美的音乐系统。同理,一个星期没有星期四星期日也是违反天道运行常数的。《易经》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要想真正长久不衰,是离不开“变”的。自古以来,中国历史上的伟大政治家都不断“变法”,即今天我们所称的“改革”。在音乐系统中,少了“变宫"丶“变徴”的话,就违背了自然节律,4与7代表的“变”,是自然法则的一部分,音乐系统中两个半阶音的功能与五个全阶音的功能同样强大,某种意义上说,以二者敌五者,这二者更为重要。事实上,在人类发展史上,“变法"与“守成”同样重要,尽管“变法"比“守成"占用的时间要短许多。在中国传统七言诗里,第4与第7字也是读音的节点,一般诵读时也要求延长其音,可见其地位重要。而在一星期七天里,一般星期天也作为节点,有特殊意义并受特殊对待。因此,视4与7为不吉利数字,这种认知的偏狭性也是明显的。
再次,我们来说说这种认知的僵化与可笑之处。有人逢4与7便以为不吉利,比如有些地方将楼层中的第四与第七层在数字上略去,如第三层的上一层直接叫第五层,这种做法本身就有掩耳盗铃之嫌,迷信可笑。从科学角度来分析,也大多缺乏理由支撑。如果是通常为六层的低层楼栋,每层高度一样,那么第四层属自然节点,迷信数字的人不喜欢四楼,从心理上还说得过去。如果是高层建筑,一般最下面的一层差不多是其它楼层高度的2倍,且使用性质也不同,这种情况下的所谓四楼与七楼就不处于自然节点了。从高度上说,四楼已相当于五楼;从使用性质上说,四楼相当于三楼。迷信数字的人对此还纠结,不喜欢四楼与七楼,就纯属僵化顽固而心理病态了。
最后,我们来说说这种认知的矫正及其文化上心理上的意义。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没有4与7,既不完美不会长久,所以重科学的近世西方文化里,是不忌讳数字4与7的。在中国传统精英文化里,不但不忌讳数字4与7,还赋予其特殊的地位与重要的使命,将人类行稳致远的一半希望寄托在其上。尤其是讲发展,就要讲“变",4与7正当其数,承载了君子自强不息的文化意涵,具有阳刚之美,具有超能之真(以少敌多),具有谦逊之善(以半为形,不自满)。明乎此,当今绝大多数都读过书的国民,还会见到数字4与7,就放大心理阴影面积吗?
少数派,恰同精英派。闻见4与7,就说“事事如意”、“有穿有吃”之类谐音吉利话,固然同样有迷信的一面,但4与7位于关键的或重要的自然节点,愿与之相伴,难道不是有担当的仁人志士的情怀么?执4与7,传承创新发明的精神,引领人类进步,功莫大焉!执4与7,从不自满骄人,德莫大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