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来不及把鞋放进鞋柜,来不及换衣服和洗手,斐因便一屁股坐在那张被当作床垫的瑜伽垫上。反复扫视手上的两张纸。
这是封信,是封让她这段时间百结愁肠的信。从她寄出材料开始算起,十二天; 如果从她对这件事情憧憬并被这件事情折磨开始算起,整整两年了。
两年来的期盼,幸运,绝望,侥幸,痛苦,麻木,迷漾,全部在这里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有机会再细说。反正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或者说,都过去了。像她这种悲观到如此的人,都可以在电话里和妈妈轻轻说,我觉得没太大问题了。
这封信,是不来梅大学给发的新学期材料,包括注册证明和学生证。
她躺在瑜伽垫上,大脑空荡而混沌,胃轻声嘶叫,我不应该很高兴吗?怎么?
这封信其实她一天前就看到了,不过那时她必须赶火车,没时间开信箱,于是对于这封信的种种猜想便一直萦绕。她不敢太乐观地想,隐隐害怕这样无端的自信会被视作骄傲,受到惩罚。
本来可以在几小时之后揭晓的,不过朋友想多聊会天,好心留她一晚,于是直到刚刚,第二天快下午,才回到家。落满坚果和落叶的小路,在她脚下发出硬脆的秋天的声音,步履沉默,她越发听得清自己的心跳。
“反正总会有一个结果的,倒也不用急” 她在心里说。
“啪——” 握在手上的钥匙摔了。微微一惊,在混沌中向信箱迈去。
抽出一叠没用的广告,还躺着三封信。
前两封都是室友的,最后一封,是她的。一看没有不来梅大学的印,心中一稳,稳稳地一凉。取而代之一个飘逸的蓝色图印,信封白得诡异,换在平日,她一定会喜欢这种奇妙的。不过当下,求生本能压制了一切,惊恐和急切化作一股不可言说的力量穿透了每根神经,手不抖,也听不见心跳,她以从未有过的粗鲁方式撕开信封。
瞥见Universität Bremen, 然后看到两张硬质纸上豆腐块样的小隔间——那一小小块一模一样的注册证明。第二张纸的最下面,贴着一张学期票。
她深爱火车,最最渴望能得到这样一张学期票,本州内所有公共交通免费,这样就可以在心烦时随便跳上一辆车,沿着既定好的轨道推进季节和风景,或者在路途上读掉一本本阿婆的书。阿婆从未让她失望,而德国的火车里的气氛总是让她感到安慰。
她轻轻的笑了。可只笑了那么一下,那笑瞬间融进空气中,被稀释成无限渺茫的分子,她再也抓不到了。
细细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有问题,好的,可还是开心不起来。
怔怔之余,心中竟浮上这样八个字: 哀婉凄楚,战战兢兢。
为什么?明明是两年来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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