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话剧）Ⅰ我的视界我的中国
生日快乐（话剧）Ⅰ我的视界我的中国
苏勇
主要人物
老 宋 消防战士宋大力的父亲，已退休（六十多岁、）
李素梅 老宋的妻子，已退休（六十岁左右）
宋大力 消防战士，老宋与李素梅的独生子（二十多岁）
小 雪 宋大力的女朋友、护士（二十多岁）
萱 萱 被宋大力从火场救出的小女孩（八岁左右）
萱 萱 已经读初二的女生（十三岁左右）
刘慧芳 老宋的老街坊（六十岁左右）
指挥员 消防救援总指挥（四十多岁）
萱萱母亲 火灾中被宋大力救出的妇女（三十五岁左右）
生日快乐（话剧）Ⅰ我的视界我的中国
一
场景：卧 室
人物：老 宋
李素梅
时间：早上7点左右
[与千千万万个家庭一样，一对老夫妻的一天总是从拂晓开始的。与千千万万个家庭一样，这对老夫妻的生活总是混杂了司空见惯的挑剔和毫不走心的争吵；即便如此，他们似乎又谁也离不开谁。当然，他们似乎也和千千万万个家庭一样，过着一种不自知也不足以向外人道的琐碎而平凡的幸福生活。这一天的早晨，李素梅早早醒来，打开了自己这边床头柜上的台灯，依靠在床头。四周很安静，只有他的人生伴侣老宋的鼾声此起彼伏。李素梅皱了皱眉头，说了一句：“老宋”，老宋没吱声，李素梅轻轻踢了一下老宋的大腿，老宋翻了个身，没多久又鼾声如雷了，李素梅叹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李素梅看了看时间，快7点了，腾一下，李素梅就坐了起来。
李素梅 老宋。
老 宋 恩（老宋显然还沉浸在睡梦中）……
李素梅 老宋。
老 宋 恩。
李素梅 老宋。
[老宋这一次没有“恩”，回答李素梅的是老宋时断时续的鼾声，这让李素梅很是恼火，李素梅一把掀开被子，卯足了劲，朝着老宋的屁股就是一脚。老宋像是坐在滑滑梯上的海豚，哧溜一声就从床上滑到了地上。
老 宋 哎哟……谁，谁？
[“啪嗒”一声，李素梅按了顶灯的开关。毫无疑问，对于一个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的人来说，这灯光可真刺眼啊。
[李素梅这个人真的是很奇怪，越是生气，说出来的话越是显得异常平静。现在，李素梅看都不看老宋一眼，李素梅望向前方，目光深不可测。
李素梅 几遍了。
[老宋一边用一只手遮挡着触不及防却又无可逃遁的刺眼灯光，一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屁股。此刻，老宋显然还没有摸清状况。不过，当李素梅温柔的话语稳稳当当地落在他耳朵眼里后，老宋哆嗦了一下，然后就完全清醒了。老宋轻微地叹了口气：唉。显然，对于老宋来说，这样的经历或待遇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老 宋 踢我干嘛？
李素梅 我问你，几遍了？
老 宋 什么几遍了。你踢我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嘛？李素梅，你这是家庭暴力，你知道吗？
[老宋打了个哈欠，从地板上爬起来，缓了口气，嘴巴里哎哟了一声，提溜着被子，扶着床沿一抬腿便爬上了床。李素梅也没搭理老宋，照旧木然地看着前方，只是嘴角撇了一下，冷笑一声。
李素梅 我为什么踢你，你说？
老 宋 为什么？打呼了？
李素梅 还有呢？
老 宋 磨牙了？
李素梅 继续说。
老 宋 发癔症了？
李素梅 发什么癔症啊，继续说？
老 宋 我说梦话了，肯定是说梦话了。
李素梅 老宋，你现在很不老实，很狡猾啊！
老 宋 咋了这是，你到底啥意思啊。
[李素梅猛一回头，双目炯炯有神，此刻她仿若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而老宋则成了她股掌之中的狐狸。 李素梅似笑非笑，说话的音量自动地调高了很多。
李素梅 老宋啊老宋，你现在可不是一般的狡猾啊，你是老奸巨猾啊。跟我装呢是吧，我问你，我叫你几遍了，你给我说说看，几遍了？看见没，（抄起床头柜上的闹钟，指着老宋）现在几点了？
老 宋 还不到七点啊！
李素梅 还不到？老宋，你给我坐好了，也给我听好了。我问你，今天什么日子？
老 宋 什么什么日子？（老宋说着，向床头靠去）
李素梅 好好想想？（瞪了一眼老宋）坐好了，我让你靠了吗？
老 宋 （老宋哆嗦了一下，立马坐了起来）那我好好想想哈，好好想想，你不要发火嘛，发火伤身体，我好好想想，想想哈。哦，想完了，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彻彻底底地想了，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啊。
李素梅 没想起来是吧，那行，你把耳朵伸过来。
老 宋 伸耳朵干嘛啊？
李素梅 伸过来。
老 宋 （捂着耳朵）我不要，怕你拧我耳朵。
李素梅 瞧你这点出息，（白了老宋一眼）老宋，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老 宋 我知道啊，你说过很多次了啊。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不就是嫁给了我嘛。这样吧，素梅大青天，素梅大老爷，咱们一码归一码，您呢，现在就是要把我就地正法咯，您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不是。
李素梅 老宋啊老宋，好好好，你给我听仔细了，今天，我李素梅过生日。
[老宋双手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李素梅。
老 宋 素梅，咱能别折腾了，行吗？上个月不是刚给你过完生日吗？
李素梅 上个月？
老 宋 恩，上个月啊，忘了啊，想想？
李素梅 （冷冷地笑了一声）老宋，不好笑，我告诉你，一点都不好笑。
老 宋 不好笑吗？
李素梅 不好笑。
老 宋 （苦笑了一声，轻声地嘀咕着）又要遭罪咯。
李素梅 你说什么？
老 宋 哦，是这样，我说啊，那我们中午要热闹热闹。
李素梅 老宋，有些话呢，我是不想和你说的，说出来呢我怕伤你自尊，但不说呢，你又老是让我不舒服。你这个人，我告诉你，你太低级了，真的，太低级了。
老 宋 是是是，我太低级，您高贵，您万寿无疆寿与天齐，您是菩萨转世，您慈悲大度，这样，您就把我当个屁，噗一声给放了吧。
李素梅 你连个屁都不如。行吧，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但我告诉你，不是我宽宏大量，是你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好。大力昨儿个很晚才回来，我是不想把他给吵醒咯。
老 宋 大力昨晚回来了吗？
[李素梅往床头上一靠，眼睛看着3天花板，没言语。
老 宋 我怎么不知道啊？
[李素梅不耐烦地坐了起来。
李素梅 你烦不烦，逗我玩儿呢，你多大岁数了，还在我这儿来这个？昨晚，哦不，应该是今儿凌晨两点左右吧，不是你给大力开的门吗？我看你真是老年痴呆了，你真的是要去医院瞧瞧了，最好明儿就去。
老 宋 嘿，想起来了，没错没错，凌晨两点，我开的门。
李素梅 我懒得理你。
老 宋 那可不成，你不理我，可不就没人理我了。
李素梅 一边儿去。
老 宋 夫人呐，别怄气了，你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等下还要买菜呢。
李素梅 成，我呢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老 宋 对，您是宰相，我是您肚子里的航空母舰。
李素梅 啧，你怎么这么贫呢？（白了老宋一眼）小样。
老 宋 那我们弄点什么菜好呢？
李素梅 这不是在合计着呢吗？
老 宋 是得合计合计。
李素梅 炖个排骨咯。
老 宋 要的要的，大力爱吃。
李素梅 狮子头啦、烤鸭啦、鸡丁啦、爆肉啦。
老 宋 要的要的，儿子爱吃。
李素梅 买条鳜鱼。
老 宋 鳜鱼啊，还是鲫鱼吧，红烧鲫鱼多好，咱儿子爱吃。
李素梅 （大喝一声）老宋。
[一直以来，但凡和儿子有关的事情，稍有怠慢，李素梅就火冒三丈。李素梅一把掀开了老宋的被子，照着老宋的屁股就是一顿巴掌。怎么说呢，要说老宋这人的脾气，可真是好，一点都不生气。李素梅打他他也不还手，不仅不还手，而且还不躲，不仅不躲而且还笑嘻嘻。等到李素梅打不动了，老宋才吱声。
老 宋 哎哟，哎哟，真舒服。
李素梅 老宋，我实在是没法和你过了。我告诉你，等大力一结婚，我立马和你离婚。我问你，咱儿子爱吃的是鲫鱼吗？我告诉你，不是。咱儿子爱吃的是鳜鱼。我是每天过生日吗，啊？你看着我说，我是每天过生日吗？你就这么心疼钱是吗，我就问问你，钱是你一个人挣的吗？吃条鳜鱼，就把你吃穷了？老宋，和你过这一辈子，真是窝窝囊囊，要不是有大力，我早就……
老 宋 怎么了这又是，你看看，多大点事儿啊，至于吗。离婚干嘛呀，都多大岁数了，不怕人笑话啊。吃个鱼都要闹离婚，影响多不好，素梅，这样很不好，很不和谐，你这是给国家添乱，你知道吧。不就是条鳜鱼吗，咱买它两条。
李素梅 这是鳜鱼的问题吗？是你的脑子出了问题。
老 宋 嘘，小声点，大力还在睡觉呢。
李素梅 行，看在大力的份上，我今天不和你吵。（上下瞅了一眼老宋）还坐着？还不赶紧穿衣服，8点半之前你要不把菜买回来，你今儿就别进门了。
老 宋 放心吧。对了，早餐你要吃什么，油条还是包子？我给你带。
李素梅 随便随便，赶紧赶紧，我还要洗床单，你现在的废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老宋起身去了卫生间，卫生间没有关门，洗漱时，水龙头里流水的声音格外响亮。李素梅从床头柜抓起一本书，冲着门口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李素梅 老宋，我就问你，能不能轻点，能不能？
老 宋 （旁白）知道啦，知道啦。
[（暗场）老宋关掉了水龙头，换好了衣服。
[李素梅揉了揉脖子，活动活动肩膀，下得床来，把床单掀了起来，抖了抖搁在一边，又开始抽枕套。
老 宋 （旁白）好了，素梅同志，我要出去了。
[李素梅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收拾床铺，没吱声。
老 宋 （旁白）那我出去了，你就在家待着，不要出门哈，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你的手机在客厅茶几上，手机里的第一个电话就是我的。
李素梅 哄小孩呢？烦不烦，快去快去。
老 宋 （旁白）那我出去了。
[（暗场）大力房间的门吱扭一声，老宋蹑手蹑脚地潜入了宋大力的房间，但很快又出来了，吱扭一声，门又关上了。
[虽然老宋已经十分地小心谨慎了，可还是被宋夫人听见了。她放下手中的枕头，走到卧室门口，冲着老宋所在的方向悄声但却严厉地说。
李素梅 老宋，你多大了，你怎么这么顽皮啊你，你进孩子房间干嘛，你怎么回事儿啊你？你这个人，真的是有病了。
老 宋 我就看看。
李素梅 看什么看啊，还不去买菜？
老 宋 去啊，我这就去，走着走着，哎，我走着呢。
[砰地一声（关门声），同时舞台灯光即刻暗了下来。给人感觉，倒像是这“砰”的声音是关闭灯光时所发出的。
二
生日快乐（话剧）Ⅰ我的视界我的中国
场景：菜市场附近
人物：老 宋
小 雪
刘慧芳
萱 萱（十三岁左右）
时间：早上8点左右
[实际上，老宋以前是不进厨房的，厨房里有李素梅一个人就够了。通常，李素梅在做饭的时候，老宋就坐在沙发上看看报纸，或者在手机上玩玩俄罗斯方块。老宋之所以向厨房进军，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李素梅做菜的手艺突然不行了，不是太辣就是太咸，要不就是太甜或者太酸。正所谓严师出高徒，老宋在李素梅的指导下，没过多久，就学会了如何识别土鸡和饲料鸡，学会了如何区分猪前腿和猪后退，还学会了择菜、削皮、切菜等技术含量较高的手艺。尽管宋夫人对老宋在厨房的诸种表现，仍然有着这样那样的批评意见，但不管怎么说，老宋总算是在这方寸之间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因为今天要买的东西太多，所以老宋从菜市场里走出来的时候，就多少显得有些不堪重负、步履维艰。老宋左手提溜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右手拎着几个塑料袋子。慢悠悠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小雪上。
小 雪 宋叔叔。
老 宋 小雪啊，好久没见到你了。
小 雪 是啊，小半年儿没见着您了。阿姨最近还好吧？
老 宋 还是老样子，上次多亏你介绍大夫给我们啊。
小 雪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啦。
老 宋 你最近还好吧，工作怎么样？
小 雪 挺好的。
老 宋 那，有对象了吧。
小 雪 （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哦，您买这么多菜啊，我帮您拎吧。
老 宋 不用不用，你还要上班，反正我也没事干，慢慢拎呗。
小 雪 怎么，家里来客人了？
老 宋 大力妈妈今天过生日。怎么样，中午有空吗，来家里吃个便饭？
小 雪 阿姨今天过生日？不是……
老 宋 （打断了小雪的话）小雪，说心里话，你也不小了，工作也不错，人又漂亮心地又好，也不要太挑剔了，遇到合适的就……
小 雪 我……
[小雪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 宋 小雪，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可得清醒一下了，你也知道，大力他……
小 雪 叔叔，我不是因为大力才选择单身。我爱过，这已经足够了。您看，我还是像以前那么开朗，不，我可能比以前更开朗了，并且也比以前更加努力地工作，更加从容而用心地生活。我不怪大力，我还要感谢他，感谢他救了我，感谢他爱过我，感谢她让我理解了生命的价值，感谢他让我变得更优秀。叔叔，或许我以后会结婚，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总之，我不是放不下，我现在依然憧憬着神圣而浪漫的爱情。我只是觉得结不结婚，对我来说，或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老宋没想到小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下子怔在原地。他原本是想着，无论她说什么，都要反驳她，都要劝她尽早找个合适的。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太世俗、太肤浅了。当然，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劝劝她。
老 宋 那也不能老这么单着，你一个姑娘家，以后怎么办。而且别人会怎么想，会怎么说？
小 雪 叔叔，别人又代替不了我，我也不是为了别人而活，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我管不了。我现在挺好，真的挺好，如果有一天我要结婚，那也是为我自己结婚，而不是为了别人。
老 宋 可是……
小 雪 哦，叔叔，这样，您看我赶时间上班，就不和您聊了，改天您要是去医院，就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帮您预约，走了哈。
[小雪下，老宋默默地望着小雪的背影出神，自言自语道：多好的姑娘，多好的姑娘啊。刘慧芳上。
刘慧芳 哪儿有姑娘，姑娘在哪儿呢，咋，还没睡醒呢？
老 宋 嘿，慧芳啊。
刘慧芳 让你失望了？这里大姑娘没有，老娘们倒是有一个。
[刘慧芳大笑起来，浑身上下的肉起伏不定、抖动不已。
老 宋 小家伙呢，去学校了？
刘慧芳 是啊，这不刚把他送去学校嘛。
老 宋 你现在可算是轻松了。
刘慧芳 轻松多了，每天就接送下孩子，然后买买菜、做做饭。咦，老宋，买了这么多菜啊。家里来人了？
老 宋 唉，来什么人啊。
刘慧芳 我看看，都买了些啥啊？
[刘慧芳说着就去翻老宋的布袋子，边翻边说。
刘慧芳 行啊，老宋，好新鲜的菜啊。哟，还买了这么大一条鳜鱼啊。
老 宋 瞎买的。
刘慧芳 老宋，你真行啊你，早以前我是从来没见你上过菜市场的。这两年你倒是天天往菜市场溜达，怎么，没事干吗？没事干就和我们一起跳广场舞去啊？
老 宋 慧芳，你怎么还像以前那么爱开玩笑。
刘慧芳 谁和你开玩笑了，你说我不叫你跳，还能叫素梅跳啊？人家素梅多高贵，哪里看得上我们呢？咦，素梅没和你一起出来吗？
老 宋 家里搞卫生呢。
刘慧芳 说起来，我可是有些日子没见到素梅了，上次见到她，还和我抱怨，说你现在好威风，天天杵在厨房里，这也要干涉，那也要插手，哈哈，素梅说你这是要夺权呢。
老 宋 慧芳，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心力交瘁了，你还拿我寻开心。
刘慧芳 老宋，这人呐，要学会自个儿给自个儿宽心，我来问问你，人活在世界上什么最重要？
[老宋没想到刘慧芳会突然问他这么深奥的问题，有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位略显肥胖的妇女，霎时间倒觉得她陌生起来。刘慧芳拍了拍老宋，语重心长地说。
刘慧芳 开心最重要。真的，我活了这么久，就悟出这么一个道理。你看，我们又不是什么土地爷啊白素贞啊，我们没那道行。满打满算，我们能活多少年？你说说看，能活个八九十岁就不得了了。我们算个啥啊？我老头现在在老年大学学哲学，他和我说，我们不过是一粒尘埃，你就想想，尘埃算个什么东西？什么也不是。人生太短暂了，我们既要为别人活，也得为自己活啊。
老 宋 慧芳，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觉得那么好笑呢。
刘慧芳 好笑，哦，我说的就好笑是吗？老宋，你瞧不起我，年轻时候你就瞧不起我，你和素梅都瞧不起我。但我告诉你，我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我不像李素梅，我不钻牛角尖儿，什么事我都往好处想。前些年，我检查出乳癌，这你是知道的，医生都说没希望了，结果你看，我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吗？关键是要想得开，要给自己做主啊。像我现在，每天跳跳广场舞，啥烦恼都没有了。怎么样，你也来吧，你要是能把素梅也一起拉过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老 宋 慧芳，你真好。
刘慧芳 老宋，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酸不拉几的。行了老宋，你自个儿琢磨琢磨吧，我得买菜去了，广场舞，记得哈。
[刘慧芳下，老宋望着刘慧芳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萱萱上。
萱 萱 爷爷。
老 宋 （左右看了看）你叫我啊？
萱 萱 恩，爷爷
老 宋 你认识我啊，还是说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萱 萱 爷爷，你好好看看我。
老 宋 （端详了一会儿，还是没认出来）挺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啊。
萱 萱 您不记得我了？我是萱萱，您以前去我学校看过我好几次呢。
老 宋 你是萱萱。
萱 萱 想起来了吧。
老 宋 乖乖，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萱 萱 （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现在都读到初二了。爷爷，我怎么觉得您比以前小了很多呢？
老 宋 你大了爷爷自然就小了啊。再说，爷爷年纪大了嘛，当然会越来越小。而且这以后啊，还会越来越老，越来越小啊。
萱 萱 爷爷，不光您认不出我，我也是花了老半天才认出了您。
老 宋 没想到我们在这儿能遇见，怎么，今天不用去学校吗？
萱 萱 爷爷，我都跟了您一个小时了。
老 宋 那你怎么现在才和爷爷说话啊。
萱 萱 爷爷，我好想您。我看到您的时候，好希望您就是爷爷，但我又怕您不是爷爷。我怕我叫了您爷爷，您又不是那个爷爷。直到刚才我听到有个奶奶叫您老宋，我才确定，您就是爷爷。
老 宋 （眼里噙着泪水）好孩子。
萱 萱 （一下子扑在爷爷的怀里）爷爷，您过得好吗？
老 宋 爷爷过得好啊，爷爷虽然退休了，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儿呢？有事干爷爷就开心。
萱 萱 爷爷，你怎么不来看我了。
老 宋 爷爷不想打扰你，而且奶奶现在身体不太好，奶奶也需要爷爷。
萱 萱 爷爷，我好想您。
生日快乐（话剧）Ⅰ我的视界我的中国
老 宋 爷爷也想你。走，爷爷给你买糖葫芦去。
萱 萱 爷爷，萱萱现在是大孩子，不吃糖葫芦了。
老 宋 谁说大孩子就不吃糖葫芦了，奶奶都那么大了，都还要爷爷买糖葫芦呢。
萱 萱 还是爷爷好。
[老宋在马路边上的一个小贩儿那里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萱萱，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老宋乐乐呵呵地看着萱萱吃糖葫芦，萱萱也笑呵呵地看着爷爷。
萱 萱 哦，爷爷，我的奥特曼叔叔呢，他还是那么忙吗？
老 宋 你是说你大力叔叔啊，他还是老样子。忙啊，忙得我都见不到他。
萱 萱 爷爷，你怎么流泪了？
老 宋 哦，爷爷没事儿。
[萱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绢，贴心地帮老宋擦拭着眼角的眼泪。
萱 萱 爷爷，你怎么了。
[老宋不说话，看了看萱萱，接过萱萱的手绢，给萱萱擦了擦嘴角。
老 宋 吃了我的糖葫芦，就要听我的话。
萱 萱 那当然。
老 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上学？
萱 萱 我已经迟到了，就让我陪您多待会儿吧。
老 宋 那可不行，现在就去。
萱 萱 爷爷，就一会儿嘛。
老 宋 （故作嫌弃之态）看看，又不听话了。
萱 萱 好了好了，爷爷，我现在就去。对了，爷爷，我在二中初二2班，您要记得来看我。
老 宋 会的。
萱 萱 那我们拉钩？
老 宋 好好好，拉钩。
[爷孙两人非常认真地拉钩，老宋微笑着，和蔼地看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孩子。
萱 萱 那我走了。
老 宋 快去吧。
萱 萱 爷爷，再见。
老 宋 再见。
[萱萱下，老宋出神地望着萱萱渐渐远去的背影，灯光渐渐暗下来，这画面很温暖看上去，让人有些不舍。
三
场景：厨房、客厅、大力的房间
人物：李素梅
老 宋
小 雪
时间：上午11点-12点
生日快乐（话剧）Ⅰ我的视界我的中国
[老宋和李素梅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子了，两个人都罩着围裙。老宋小心翼翼地往餐桌上端菜，每上一个菜，李素梅就紧随其后用一个盖子或盘子把菜扣好。餐桌上已经零零星星地上了几道菜了，李素梅转身来到灶台旁，又忙活起来，没一会儿，他冲着老宋指了指。
李素梅 老宋，快去给我看下时间。
老 宋 时间时间，我来看看哈，（老宋急忙从厨房里窜出来来，看了看外面的石英钟）哦，十一点过十分了。
李素梅 剥根大葱。
老 宋 大葱，好嘞。
[老宋拿起了大葱，正打算剥，突然有些内急，就直奔厕所。李素梅这边在灶台上正忙活着，她用锅铲在锅里翻动了几下，然后放下锅铲，拿起菜刀，打算切葱，可砧板上什么都没有，“这个老宋”，李素梅嘀咕了一句，把菜刀往砧板上一撂。
李素梅 葱呢，老宋，老宋，跑哪儿去了？
[老宋从一旁蹦跶出来，一颗大葱夹在下巴和脖子之间，裤子也没来得及系上，就那么两只手提溜着。眼睛睁也不是闭也不是。一上场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裤子偏偏又溜下去了，露出了大裤衩子。老宋连忙伸手去抽裤子，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老 宋 上厕所去了，憋不住了。
李素梅 瞧你那样。
[老宋赶忙把葱放在砧板上，松了口气，然后系好了裤子。
老 宋 辣眼睛啊，辣眼睛。
[李素梅把大葱洗了又洗，顺便回头瞧了瞧锅里，接着把葱放在了砧板上，拿起刀似乎是要切，却又放下了。
李素梅 老宋，你过来。
老 宋 怎么了？
[老宋一看李素梅的神色，心想着准没好事，就赶忙往锅里瞅了瞅，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他就不看锅里了，他看了看李素梅，似乎是在问李素梅：究竟怎么了？李素梅指了指锅里。
李素梅 老宋，我本来不想说你的，但不说你，你这人又不长记性。你可看仔细了，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问你，排骨要剁多长？
老 宋 5公分？
李素梅 你过来，过来看看，这是5公分？
老 宋 （咧嘴一笑）好像是长了一点。
李素梅 那是长了一点？
老 宋 那怎么办，要不你拧下我耳朵消消气好了。
李素梅 老宋，收起你这幅嘴脸好吗？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阳奉阴违，能不能不要在我背后耍什么阴谋诡计？你自己说，当初是我要你进厨房的吗？
老 宋 对天发誓，一切都是本人自愿的。
李素梅 我就知道你进厨房准没好事，你说你做点什么不好？以前我做饭的时候，你自己看电视、看报纸、玩俄罗斯方块，我有没有说过你。
老 宋 有。
李素梅 什么？
老 宋 没有。
李素梅 你这个人，真的是不识好歹，你说你以前，我让你煮个饭你都找不着米。你再看看现在，你都分得出前腿和后腿了，都会买菜、择菜、切墩了。你摸摸良心，这都是谁教你的？你说你这么没有悟性的一个人，我培养你这么长时间我容易吗？
老 宋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李素梅 老宋，你能虚心点吗，你能认真一点吗？谦受益满招损。你这个人就是太毛躁、粗线条，你说说，你这样的话，业务能上去吗？幸亏我一直都不让你掌勺，不然的话，我的厨房都要被你给点着了。
老 宋 （低声嘟哝着）指不定是谁点着呢。
李素梅 你说什么呢？
老 宋 我说您批评得对。
李素梅 不对。
老 宋 什么不对？
李素梅 我刚才好像不是这意思。
老 宋 什么意思不意思，不都您说了算嘛。
李素梅 懒得理你，酱油给我。
老 宋 还要加酱油？
李素梅 什么叫还要，你加过了吗？我让你加了吗？
老 宋 不是我加的，是你自己加的啊。
李素梅 我加过了吗？
老 宋 加过了啊，你都加了两次了。你自己看啊，肉都成黑色的了。
李素梅 （像是自言自语）我怎么不记得我加过了。
老 宋 你是不是早上又忘记吃药了啊。
李素梅 我吃什么药啊，我干嘛吃药，有病的人才吃药，我有病吗？我看是你有病，你脑子有病，你的心也有病。看看，你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你是巴不得我不能动了，然后你就可以和你的那个老相好刘慧芳眉来眼去，不对不对，怎么说呢，应该是相亲相爱了吧。
老 宋 你看看你，又来了。[老宋和李素梅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子了，两个人都罩着围裙。老宋小心翼翼地往餐桌上端菜，每上一个菜，李素梅就紧随其后用一个盖子或盘子把菜扣好。餐桌上已经零零星星地上了几道菜了，李素梅转身来到灶台旁，又忙活起来，没一会儿，他冲着老宋指了指。
李素梅 老宋，快去给我看下时间。
老 宋 时间时间，我来看看哈，（老宋急忙从厨房里窜出来来，看了看外面的石英钟）哦，十一点过十分了。
李素梅 剥根大葱。
老 宋 大葱，好嘞。
[老宋拿起了大葱，正打算剥，突然有些内急，就直奔厕所。李素梅这边在灶台上正忙活着，她用锅铲在锅里翻动了几下，然后放下锅铲，拿起菜刀，打算切葱，可砧板上什么都没有，“这个老宋”，李素梅嘀咕了一句，把菜刀往砧板上一撂。
李素梅 葱呢，老宋，老宋，跑哪儿去了？
[老宋从一旁蹦跶出来，一颗大葱夹在下巴和脖子之间，裤子也没来得及系上，就那么两只手提溜着。眼睛睁也不是闭也不是。一上场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裤子偏偏又溜下去了，露出了大裤衩子。老宋连忙伸手去抽裤子，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老 宋 上厕所去了，憋不住了。
李素梅 瞧你那样。
[老宋赶忙把葱放在砧板上，松了口气，然后系好了裤子。
老 宋 辣眼睛啊，辣眼睛。
[李素梅把大葱洗了又洗，顺便回头瞧了瞧锅里，接着把葱放在了砧板上，拿起刀似乎是要切，却又放下了。
李素梅 老宋，你过来。
老 宋 怎么了？
[老宋一看李素梅的神色，心想着准没好事，就赶忙往锅里瞅了瞅，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他就不看锅里了，他看了看李素梅，似乎是在问李素梅：究竟怎么了？李素梅指了指锅里。
李素梅 老宋，我本来不想说你的，但不说你，你这人又不长记性。你可看仔细了，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问你，排骨要剁多长？
老 宋 5公分？
李素梅 你过来，过来看看，这是5公分？
老 宋 （咧嘴一笑）好像是长了一点。
李素梅 那是长了一点？
老 宋 那怎么办，要不你拧下我耳朵消消气好了。
李素梅 老宋，收起你这幅嘴脸好吗？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阳奉阴违，能不能不要在我背后耍什么阴谋诡计？你自己说，当初是我要你进厨房的吗？
老 宋 对天发誓，一切都是本人自愿的。
李素梅 我就知道你进厨房准没好事，你说你做点什么不好？以前我做饭的时候，你自己看电视、看报纸、玩俄罗斯方块，我有没有说过你。
老 宋 有。
李素梅 什么？
老 宋 没有。
李素梅 你这个人，真的是不识好歹，你说你以前，我让你煮个饭你都找不着米。你再看看现在，你都分得出前腿和后腿了，都会买菜、择菜、切墩了。你摸摸良心，这都是谁教你的？你说你这么没有悟性的一个人，我培养你这么长时间我容易吗？
老 宋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李素梅 老宋，你能虚心点吗，你能认真一点吗？谦受益满招损。你这个人就是太毛躁、粗线条，你说说，你这样的话，业务能上去吗？幸亏我一直都不让你掌勺，不然的话，我的厨房都要被你给点着了。
老 宋 （低声嘟哝着）指不定是谁点着呢。
李素梅 你说什么呢？
老 宋 我说您批评得对。
李素梅 不对。
老 宋 什么不对？
李素梅 我刚才好像不是这意思。
老 宋 什么意思不意思，不都您说了算嘛。
李素梅 懒得理你，酱油给我。
老 宋 还要加酱油？
李素梅 什么叫还要，你加过了吗？我让你加了吗？
老 宋 不是我加的，是你自己加的啊。
李素梅 我加过了吗？
老 宋 加过了啊，你都加了两次了。你自己看啊，肉都成黑色的了。
李素梅 （像是自言自语）我怎么不记得我加过了。
老 宋 你是不是早上又忘记吃药了啊。
李素梅 我吃什么药啊，我干嘛吃药，有病的人才吃药，我有病吗？我看是你有病，你脑子有病，你的心也有病。看看，你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你是巴不得我不能动了，然后你就可以和你的那个老相好刘慧芳眉来眼去，不对不对，怎么说呢，应该是相亲相爱了吧。
老 宋 你看看你，又来了。
李素梅 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吗？
老 宋 我做什么事了我啊？
李素梅 做过什么事？你敢说，刘慧芳年轻时对你没意思？
老 宋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李素梅 还猴年马月，今儿早上买菜的时候，我就发现她看你的眼神不正常。最让我生气的倒还不是这个，你看看她抱着个孙子神气活现的样，嘴里还说什么，累死了，累死了，怎么就累死了？累死了你就不要带嘛。跑我面前显摆什么？你说她什么意思？她这明摆着是向我挑衅嘛，她刘慧芳有孙子是吧。
老 宋 你看看你，又想多了。再说了，早上是我买的菜，你自己在家里洗床单，又不记得了？
李素梅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老宋，你太过分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做了什么事，我会不记得？
老 宋 好吧好吧，算我胡说。
李素梅 什么叫算，本来就是你胡说八道。
老 宋 是是是，是我胡说八道。人家不都说了嘛，这两口子过日子，哪儿有那么多正经事，何况我们都是老两口了。
李素梅 谁说没有，那行，我现在就和你商量个正经事。
老 宋 啥正经事啊？
李素梅 你让大力换个工作。
老 宋 干嘛要换工作，现在这工作，孩子不是挺喜欢的吗？
李素梅 喜欢有什么用啊，你不是当妈的，你是不清楚这世道啊。你就说给他介绍个对象吧，人家都不是很乐意呢，说是消防员这个工作不好。而且你知道消防员多危险吗？你知道最近那个核事故吧，是哪个国家来着，韩国还是日本？你晓得那些消防员进去以后是什么下场吗？我听说，进去以后就出不来了，就是出来了也活不了多久了。
老 宋 这事呀，我看你呀就甭操心了，大力的性格和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不会换的，他就喜欢干这个；再说了，他们这种工作，哪儿能说换就换啊。
李素梅 看看，我就知道，和你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行行行，我不和你说了，以后我要有什么事，我是绝对不和你商量的，我要是再和你商量，我就不姓李，我跟着你姓。
老 宋 我这是实事求是嘛，再说了，大力他们领导多好啊，逢年过节，他们队长、指导员，不都会来看望我们吗？
李素梅 哎，这事儿你不说，我还没什么想法，你一说我倒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
老 宋 哪里不对劲儿了？
李素梅 你想想看啊，队长、指导员，这么的大领导，肯定很忙吧，你说他们逢年过节，要看望也是看望老同志啊，大力老吗？
老 宋 不老啊。
李素梅 那你说，领导来我们家，这说得过去吗？
老 宋 说得过去啊，领导关心年轻人成长，有什么不对吗？
李素梅 反正，每次他们来，我都感觉他们好像是在看望烈士家属似的。
老 宋 呸，什么话这是，有你这么说的吗？
李素梅 得，算我多想了。你去把包子端出来。我去叫儿子起床，这都快12点了，怎么还不起床。
老 宋 好好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去叫，你去叫。
[李素梅解下了身上的围裙，顺手将其递给了老宋，自己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大力房间的门口。李素梅理了理头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轻轻敲了敲门。
李素梅 大力，大力，起床了。
[没有人回应，李素梅侧着耳朵听了听，房间里好像没有什么动静。此时的老宋紧紧抓着李素梅的围裙，眼睛望着前方，傻傻地立在原地。
[李素梅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大力房间的门，窗帘拉得紧紧的，床铺有些凌乱。
李素梅 （自言自语）这小子，不是说今天休息吗？一大早又跑哪儿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李素梅熟练地拉开了房间的窗帘，打开了窗户，回转身来，麻利地帮儿子收拾好了床铺。
李素梅 （自言自语）这要是有了媳妇，大概就不用我收拾了吧。
[收拾好屋子，李素梅环顾了一下儿子的房间，然后有些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儿子的房间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李素梅 老宋，大力什么时候出去的，你知道不，他有没有说去哪里啊？
老 宋 我不知道啊，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啊。
李素梅 我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老宋，你说大力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老 宋 女朋友？应该没有吧。
李素梅 你有没有觉得大力最近很不对劲啊，神神秘秘的。
老 宋 一直都这样吧，他们这工作你还不清楚吗，就一个字，忙！
李素梅 忙得和他妈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我得打个电话问问他。咦，老宋，我手机呢？
老 宋 茶几上，不是说了吗，回到家里，手机要不就拿在手上，要不就放在茶几上。
李素梅 就不能好好说话？我是不是三岁小孩？是不是？那今天是给我过生日还是给你过生日？
[老宋没搭腔，李素梅走到茶几旁，坐在沙发上，李素梅拿起手机的那一刻，脸上的愠色即刻荡然无存了。李素梅拨了大力的电话，听筒了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对方无人接听。
李素梅 （自言自语着）忙什么呢这是，老是不接我电话。
[李素梅轻轻地叹了口气，给儿子发了个短信：今天是你皇额娘的生日，早点回家。
[短信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儿子的回复：喏。
李素梅 （笑了起来）这都是哪儿朝哪儿代啊，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素梅放下手机。一抬头，看见了老宋，脸又拉了下来，走到老宋面前，沉默了一会儿。
李素梅 老宋，你最近也很对不对劲，你和大力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呀？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好像是串通好了的。
老 宋 怎么可能呢，你不都说了吗，你是老狐狸。
李素梅 你再说一遍？
老 宋 哦，不对不对，我是老狐狸，您是老猎人，怎么说呢，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您这老猎人的眼睛。
李素梅 什么老猎人，我有那么老吗？老宋，你是不是嫌我老了啊，我感觉你最近和我说话都没有以前客气了。
老 宋 哦，你现在才知道啊。李素梅同志，实话告诉你吧，我还就嫌弃你了。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就完全栽在两个女人手里，一个是我老妈，一个就是你，你知道你是谁不？你不是我老婆，你是我的小妈，前半辈子我老妈管着我，后半辈子，就你这个小妈管着我。
李素梅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啊，小样。哦，我想起一件事，老宋，今儿早上我推开厕所门，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老 宋 怎么，大力又没冲厕所？
李素梅 什么冲厕所啊，我看见我妈了。
老 宋 胡说，你妈怹老人家都去世好久了。
李素梅 啧，你这个人，老喜欢插话，从认识你到现在一直都这样，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呢？抹布给我，快快快，溢出来了。
[老宋赶紧把抹布递给李素梅，可是当李素梅擦完灶台，突然就不记得刚才说了什么了，李素梅想了一下，没想起来。
李素梅 咦，老宋，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老宋接过李素梅递给她的抹布，打开水龙头，揉搓了几下抹布，然后双手一拧，抹布上的水就沙拉沙拉地流了出来，老宋抬起头望了望远方。
老 宋 哦，你刚才说你早上在厕所看到你妈了。
李素梅 是这样，我看到我妈了。我看到我妈以后，头皮都发麻了。我就说，妈你什么时候来的呀？等我走到我妈跟前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我发现我妈不是我妈，我妈是镜子里的我。你看看，也就一晚上的工夫，我就老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说完以后，李素梅噗嗤一声笑了，老宋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老宋这笑声听着多少有些矫揉造作，甚至是装腔作势了。老宋故意凑在李素梅面前，端详了一下。
老 宋 素梅，你还别说，你年轻时候一点都不像你妈，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了，而且我觉得你不仅像你妈，也很像我妈，真的真的，特别是笑起来。
[李素梅瞪了一眼老宋。
李素梅 大力就亲他姥姥。大力小的时候，我们工作忙，姥姥一手把他带大的。老宋，大力以后有了小孩，我们也一定要亲手带。
老 宋 好啊，反正我们也都有时间。
李素梅 不过，老宋，你说大力会让我们带不？万一，我说万一哈，万一孩子他姥姥也要带，那怎么办啊？
老 宋 那就一起带呗，人多热闹啊。
李素梅 说什么呢，姥姥和奶奶怎么能一起带呢？你有没有脑子啊，你想啊，那姥姥当然也希望孩子跟她亲啊，谁唱黑脸啊？你说，谁来黑脸嘛？到时候指不定惯成什么样子。
老 宋 你说的还挺有道理，那怎么办，要不二四六奶奶带，一三五姥姥带，星期天就让他们自己带。
李素梅 那怎么行。要我说，最好是生两个，生了女孩我们带，生了孙子就，不行，生了孙子也还是我们带，谁带我都不放心。你知道吧，我那时候生了大力以后，就想着再生个女儿，可是政策不允许啊。
老 宋 是啊，现在放开了。
李素梅 放开了有什么用啊，你知道现在养个孩子有多贵不，再说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有多自私、多不懂事啊，为了他们自己个儿快活，死活都不愿意生。
[李素梅和老宋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李素梅 准是大力回来了。
老 宋 那我去开门。
[说着，老宋擦了擦手，就起身向门口走去。
李素梅 要我说，别去，就不给他开，让他敲。老不记得带钥匙，让他敲，看他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老 宋 好吧，那不给他开，让他敲。
[老宋笑嘻嘻地折回身，李素梅却白了老宋一眼。
李素梅 你这个人，你这个人真是，怎么说你呢。我也就随便说说而已，你还真的不开了？还不快去，快去开门。算了，还是我来吧。
[李素梅说着便向门口走去，老宋赶忙抢在了李素梅前面。
老 宋 我来我来。
[老宋打开了门，但来人不是宋大力，而是小雪，小雪手里拎了个蛋糕。一时间老宋怔在那里。
[李素梅一看不是儿子，是个年轻姑娘，就快步走到门口，有点狐疑地端详着小雪。
李素梅 你找谁啊？
[老宋刚要说话，小雪赶紧向老宋做了个手势，“嘘”。李素梅没看见。
小 雪 请问这是李素梅家吗？
李素梅 是啊，我就是啊，你是谁啊？哦，你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找大力的啊？
小 雪 阿姨，我是送外卖的，这是一位叫宋大力的小伙子帮您订的蛋糕。
李素梅 哦，送外卖的啊，我还以为是，唉。
小 雪 阿姨，请您签收。
[小雪递给李素梅一张条子和一支笔，李素梅拿起笔的时候，突然忘记“素”字怎么写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写完了，也还是觉得写错了，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然后将其递还给小雪。看到眼前这位漂亮的姑娘，李素梅无奈地摇了摇头，多少有点失望。但是看着儿子订的蛋糕，又是满心的欢喜。
李素梅 你们现在送外卖的都要这么漂亮的呀？
[小雪没说话，微微笑了一下。
小 雪 阿姨，那我走了。
李素梅 哦。
小 雪 哦，阿姨，生日快乐。
李素梅 哦，谢谢你啊。
老 宋 小……
[老宋刚一开口，就被小雪打断了。
小 雪 小吗？不算小吧，七寸的，三个人吃的话，应该够了吧。
老 宋 哦，够了够了。
小 雪 那叔叔阿姨再见。
[门被小雪“砰”一声关上了，老宋楞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李素梅 你瞧瞧，多高的素质。现在的人动不动就说什么小鲜肉不靠谱，要我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比我们那时候差。
老 宋 什么，什么差啊？
李素梅 你发什么呆啊，我刚才真的以为是我儿媳妇来了，你有没有觉得她看我们的眼神都和别人不一样？要我说，大力要是有个这样的女朋友就好了。
[此刻，老宋似乎想些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嗓子发热，却又如鲠在喉。
李素梅 老宋，要我说，送外卖都比当消防员好。
老 宋 怎么说话呢这是，哦，你以为外卖就是那么好送的啊。
李素梅 怎么办啊，老宋，我很不开心。我一年就过这一次生日，为什么你就不能顺着我说，你怎么老是喜欢和我反着来，我说东你就偏要说西，和我抬杠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老 宋 好好好，我错了，我给您赔不是了。
李素梅 这大力也是，你们父子两个都不省心，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老 宋 不会又有任务了吧，他们的时间可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李素梅 老宋，赶紧给大力打个电话。
老 宋 不用了吧，他又不是不知道你过生日，等他忙完了肯定立马就会赶回来。
李素梅 要你打你打就是了，这么多废话。对了，老宋，你说奇怪不，我打大力电话他老不接，接了也不说话。你打给他，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排骨都快炖干了。
老 宋 好好好，我这就打。
[老宋笑嘻嘻地从茶几上拿起了手机，走到了儿子的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老宋有些迟疑地看了好一阵子手机屏幕上的电话，然后拨了大力的电话，电话拨通了。宋大力手机的震动声吓了老宋一跳，老宋犹豫了一下，哆哆嗦嗦地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了儿子的手机，手机还是几年前的老款手机，有些笨拙，老宋把它轻轻地放在儿子的床头柜上。床头柜上摆着一个七寸大小的相框，相框里的那个人笑嘻嘻地看着他的爸爸。老宋看了看相框里的儿子，右手的食指按下了儿子电话的接听键。
老 宋 大力，都快十二点了，妈妈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啊。
[宋大力手机的听筒跟着重复着老宋说过的话，屋子里静得可怕，老宋被这似乎是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看了看儿子的手机，将其音量调成了静音。老宋定了定神，继续和儿子聊了起来。
老 宋 怎么不说话，又有任务啊，你们的任务怎么这么多啊，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
老 宋 哦，我想起一件事，大力，你上次在火里救出的那个小姑娘，你还记得吧，爸爸以前经常去看她。今儿早上，爸爸又看见她了，哎哟，不得了，都长成大姑娘了，现在读初二了，不过她还是吃了爸爸给她买的糖葫芦。她还让我问候你这个奥特曼叔叔呢。大力，我们现在，我、你妈、小雪都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老 宋 傻小子，你去救人呢，挺好。爸爸不怪你，但是太危险了。你妈想让你换个工作，或者换个部门也行。（停顿了一会儿）你说话啊你。
老 宋 大力，你好久没回家了，你回来看看妈妈吧，也回来看看爸爸吧。
[老宋说话的声音颤抖起来，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
老 宋 傻小子，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
老 宋 大力，宋大力，你说句话吧，说吧，随便说什么都好，工作不换就不换吧。
[老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屋子里寂静得可怕，老宋望着儿子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四
场景：消防大队门口
人物：宋大力
小 雪
时间：上午10点左右
生日快乐（话剧）Ⅰ我的视界我的中国
[这一定是个充满诗意的空间，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下来，暖暖的。消防大队门口，穿着牛仔裤的小雪一个人背着手，悠闲而轻巧地踱着步，嘴里哼着一首当时非常流行的歌曲《我的歌声里》：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感觉她像是在等人，又像是一个人在闲庭信步。（宋大力上）宋大力微笑着，灯光若是碰巧打在他那洁白的牙齿上，都会反射出迷人而炫目的光芒。小伙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小雪的身后，触不及防地用双手蒙住了小雪的眼睛。
小 雪 大力，快松手。
[小雪使劲掰着大力的手，但显然没有什么作用。小雪急得直跺脚，宋大力调皮地笑着，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小 雪 宋大力，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宋大力乐呵呵地松开了双手，轻轻地转动小雪的肩膀。小雪的身体像一片轻盈的花瓣，随着大力的旋转而翩跹起舞。小雪咯咯地笑着，用手揉了揉眼睛，眼睛明亮而清澈，她看着大力，大力也看着她，双方似乎都能够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似的。
宋大力 哈哈，你怎么知道是我啊，这可是我头一回蒙你眼睛啊，你脑袋后面长了眼睛吗？我得好好瞧瞧。
小 雪 拜托，这可是消防大队门口，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无聊啊。再说了，你以为只有眼睛才能知道你是谁？我用鼻子就能把你给闻出来。
[宋大力将信将疑地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
宋大力 有味儿吗，我怎么闻不到？
小 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只有在一起久了，只有用心去闻，才能闻得到。
宋大力 真的吗？那我也要闻闻你。
[说着，宋大力就故意抓住小雪的双手，这里嗅一嗅，那里闻一闻。小雪左右躲闪着，不禁害羞起来。
小 雪 大力，放开，没完了你啊。万一被你们指导员看见，我看你怎么交代。
宋大力 怕什么，反正你迟早都是我媳妇。
小 雪 谁要做你媳妇，傻帽。
[宋大力故意生气起来，抓着小雪来回挣扎的双手。小雪半是开心半是恼怒的神情，惹得大力又乐起来。
宋大力 不做？做不做，做不做啊。
小 雪 行了行了，别闹了。
[宋大力这才松开了小雪的手，眼神里充满爱意与关切。
宋大力 我爸说上午过来找我有点事，没想到爸爸没看见，倒看见我媳妇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专门来找我的对吗？
小 雪 不然呢？有什么办法。怎么，你不来找我，我就不能来找你呀，不欢迎？
宋大力 哪儿敢呢？你事先怎么不打个电话过来啊。
小 雪 您可是大忙人儿哦，我打电话，你要不就不接，要不就是各种忙，我还不如亲自过来碰碰运气。
宋大力 有这么夸张吗，那你既然来了，怎么不直接进去啊？反正大家也都认识你啊。
小 雪 大家只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不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
宋大力 这样啊，好办，那我们现在就让他们知道知道。
[说着，宋大力就拉起小雪的手，往里面走，小雪慌忙扯住宋大力。
小 雪 大力，不要了，影响多不好。
宋大力 有什么不好的？
[小雪求饶似的拽着宋大力，大力停下了脚步，一丝忧虑从脑海中掠过。
宋大力 你是不是后悔了？
小 雪 后悔什么啊？
宋大力 后悔和我在一起啊。
小 雪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宋大力突然紧张了起来，表情很严肃，双手紧紧抓着小雪的肩膀，非常郑重地看着小雪。
宋大力 小雪，你要想清楚啊，你对我到底是感激，还是喜欢，你自己心里要有个底啊。救人，这是我们每一个消防战士的分内之事，不需要以身相许的。你不仅漂亮，人也特别好，你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
[小雪急忙用手堵住了大力的嘴，有点着急又有点气恼。
小 雪 宋大力，你神经病。
[宋大力轻轻地拿开小雪的手，并将其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目光变得既温柔又热烈。
宋大力 小雪，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俗气的人。
[宋大力微笑着，笑容是如此纯真而阳光，他拉着小雪的手，并肩站立在舞台中央。两人对视了一下，又都望着前方。
宋大力 小雪，我们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然我们这辈子就太亏了。作为一名消防战士，救人于危难之中，这既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荣幸。你知道吗？我只有在出警的时候，只有在争分夺秒地奔赴救援现场的时候，只有在救援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活得有价值、有尊严。每次看到有那么多深陷困境的人民群众，因我们的及时出现而得到了救助，我就会有一种强烈的、发自内心的自豪感和幸福感。其实，我真的要感谢这份工作，她让我找到了自我，找到了人生的价值。小雪，你懂吗？
小 雪 我懂。但是大力，你必须清楚，我并不是仅仅因为你救了我才喜欢上你的。而且，你必须为你刚才说过的话而道歉。你能告诉我什么叫找个更好的？更好的是什么意思，有钱？有车？有房？大力，你不是今天才认识我的，你知道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我要找的是灵魂伴侣，你知道什么是灵魂伴侣吗？我是一名护士，我每天都会接触到许许多多的病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岗位，修养品性都不同，但只要我们真心对待他们，他们都能够感受得到。有时候仅仅是我们一个贴心的问候、一句鼓励的话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举动，可能都会让那些哪怕是身患绝症的病人们重新燃起对生活的信心。当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大言不惭，不过我真的觉得很满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自己没有虚度每一天，这样的人生让我充实而丰满。
宋大力 可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你会爱上我呢？
小 雪 为什么呢，莎士比亚曾说过：“爱的理由是没有理由。”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理由，或许，怎么说呢，或许还是因为你救了我。
宋大力 我有点糊涂了。
小 雪 你不糊涂，你只是在你该来的时候来了，这是命运女神和我开过的一个最最不可思议的玩笑，她让我濒临险境，置我于死地，却又偷偷地让你降临在我身边。所幸的是，盛情难却，我便领了她的好意，因此，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宋大力 我也是，我也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大力激动地把小雪紧紧抱在怀里，小雪却尖叫起来。
小 雪 宋大力，快松开，我快被你捂死了。
[大力稍稍松开了一下，旋即又一把抱住了小雪。
宋大力 不松，怕你跑了呢。
小 雪 好了，别闹了。
[宋大力慢慢地松开了小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小 雪 咦，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啊？
宋大力 什么什么味道啊，你刚才不都说了我的味道只有你闻得到吗？
小 雪 可是这个味道不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味道。
宋大力 那是什么味道啊？
小 雪 臭味。
宋大力 （面露尴尬）哦，是这样的。
小 雪 哪样啊？
宋大力 那我说了，你可别笑啊。
小 雪 你先说说看嘛。
宋大力 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呢，有个小伙子上厕所，就是那种不带抽水的公共厕所。你说他上厕所就上厕所吧，他还不专心上厕所，他要一边玩手机一边上厕所，那你玩手机就玩手机呗，这手机也玩得不专心，结果他这手机就很生气，一生气就自个儿跳进厕所了。然后我们几个就跑过去掏厕所了。
小 雪 （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宋大力，你上次还和我说你是什么“攻坚组”的，但我看你好像什么事儿都干啊。你看你，流浪狗你救、毒蛇你也抓，还给老太太开锁、给小朋友跑树上扯过风筝、给要跳楼的失足少女讲了一晚上的人生哲学。不错不错，业务能力拔尖，标兵啊标兵，又红又专。这样好了，下次我要是约不到你的话，我也把手机扔厕所。
宋大力 行，你扔吧，扔了我就直接给你买一个新手机。
小 雪 傻帽，你一个月多少钱我还不清楚，还给我买手机。
宋大力 得了得了，你就别再挤兑我了，再说的话，我让你去我单位说个够。
小 雪 我可不进去，那是我能随便进去的地方吗。再说了，里面有我落脚的地儿吗？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我可不敢给你们添堵。
宋大力 有这么严重吗？
小 雪 进你单位，和这儿有什么区别吗？待不了多久，你就又有新任务。
宋大力 怎么说呢，我们所做的这些事，你又不是不清楚，不和你们一样吗，真的是要争分夺秒，你知道我们平时训练吧，二十几项消防业务全都是按秒来计算的。
小 雪 这样啊，我看呀，你以后不要叫宋大力了。
宋大力 那我叫什么？
小 雪 你干脆叫宋一半好了。
宋大力 宋一半？
小 雪 是啊，你看看你，火灾水患，不正好是一半一半吗。饭吃了一半，一回头人不见了。觉睡了一半，说起来就起来。谈恋爱谈了一半，就……
宋大力 就怎么了？
小 雪 就够了，傻帽。
宋大力 （爽朗地笑了起来）真的够了吗?
[宋大力说着，便故意装着要抓挠小雪，小雪忙往旁边一躲，咯咯地笑着。
小 雪 别闹了，别闹了。
宋大力 咦，你今天不上班？
小 雪 今天休息。
宋大力 哦，那太好了，我妈今天过生日。
小 雪 你妈过生日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宋大力 我妈还不知道咱俩的事儿。
小 雪 怎么可能呢，你爸没和你妈说吗？
宋大力 是我不让他说的，我要亲自告诉我妈，给她个惊喜。
小 雪 大力，说到你爸，我就特想笑。
宋大力 咋了？
小 雪 你爸特有意思，特可爱。你爸去我单位找我，当时说是要找我谈话，还特别严肃，（学着老宋的腔调）请问，你就是小雪同志吧（说完就咯咯地笑起来）。
宋大力 对了，我爸上次都和你说什么了？
小 雪 不告诉你，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宋大力 不说我也知道，我爸肯定说，我儿子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男孩子，你找他实在是太有眼光了。
小 雪 才不是，你爸说了你一大堆毛病，说你没钱没车没房子，上厕所还经常忘记冲马桶。
宋大力 真的？
小 雪 真的啊。
宋大力 这是我亲爹吗？
小 雪 我觉得你爸人特好。
宋大力 这还没过门，我爸都已经被你降服了。不过，我妈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小 雪 你妈？
宋大力 对啊，我妈？
小 雪 你再说一遍。
宋大力 怎么了，哦，我…… 应该是咱妈。
小 雪 我可没这么说，（咯咯咯地笑着）傻帽。
宋大力 那就这么说定了。
小 雪 那我去订个蛋糕吧，七寸的够不够啊？会不会小了点啊。
宋大力 够了够了，一共就我们四个人。不过我得提醒你，从今以后，每年我妈过生日，我都要吃你订的蛋糕。
小 雪 傻帽。
[两个人幸福地笑着，灯光慢慢地暗了下来。
五
场景：居民楼火灾现场
人物：宋大力
萱 萱（8岁左右）
萱萱母亲
指挥员及众消防战士
时间：中午11点多
生日快乐（话剧）Ⅰ我的视界我的中国
[一栋居民楼正冒着滚滚浓烟，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爆炸声响。消防车的警笛持续响起，救援战士们在火灾现场几百米外拉起了警戒线。近百名消防战士奔赴现场扑救，已有不少群众被疏散，被困群众也都陆陆续续地被战士们解救出来。
[火势尽管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压制，但情况仍然不容乐观。指挥员率众消防员上。
指挥员 一组负责掩护，二组分兵三路进入火场搜救。
众消防战士 是。
[在一组高压水枪的掩护下，二组几十名消防战士分兵三路进入火场内部。宋大力冲在最前面，不一会儿，他就从火场里背出一名妇女。这位妇女因为吸了许多毒烟，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但嘴里仍喃喃地说着，快去，快去救救我的女儿，她叫萱萱，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说完便晕了过去。宋大力赶紧把这位妇女交给下面的两位医护人员。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有两位消防员被热浪推了下来。
宋大力 （大叫一声）不好。
[形势显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危急，但是宋大力并没有退缩。宋大力稍微整理了一下，便迅速冲进火场。这时，居民楼里又传来一声十分刺耳的爆炸声，宋大力仿佛没听见一样，极速来到救援地点。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两居室，八十平米左右。
宋大力 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宋大力只能逐个房间、逐个角落进行排查。尽管房间里还有些火光，但光线并不是很好，再加上房间里烟雾弥漫，这就为搜救工作增添了难度。
宋大力 有人吗？萱萱，萱萱……
[宋大力心急如焚，这时候他听到了几声连续的响声，当当当，声音很微弱，但宋大力眼前一亮，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终于找到了萱萱，她正蜷缩在厕所的一个角落，用塑料杯敲打着墙面，显然，这已经是她此刻所能使出的最大的力气了。看起来，小家伙除了比较虚弱外，应该没什么大事，而且还很镇定。宋大力一把抱过小女孩，把马桶里的水往萱萱脸上身上撒了一些，并且摸到一块抹布，沾湿了蒙在萱萱的脸上。小女孩露出了微笑，但马上又变得忧虑起来，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宋大力做了个手势，让她不要说话。
宋大力 放心吧，妈妈很好，她正在下面等着我们，叔叔现在就带你去找妈妈。
[宋大力抱起萱萱就往外走，但不幸的是，还没走出房间，突然一块天花板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宋大力的身上，宋大力踉踉跄跄没走几步就跌倒了，而就在跌下去那一瞬间，宋大力用双臂紧紧护住萱萱。萱萱没事，但宋大力显然身受重伤。宋大力试着爬起来，可是腿脚根本不听使唤。
[宋大力摸摸萱萱的脸，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萱 萱 疼吗，叔叔。
宋大力 不疼，叔叔是奥特曼。
萱 萱 叔叔你骗人，奥特曼才不是你这样的呢。
[萱萱咳嗽了两声。
宋大力 萱萱，叔叔现在是狗熊了。
[这时候,宋大力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他艰难地把氧气罩拔了下来，给萱萱戴上。
萱 萱 叔叔。
宋大力 叔叔没事。等下就会有真正的奥特曼来救我们出去了。
萱 萱 叔叔，你流血了。
[宋大力艰难地擦去嘴角的鲜血，把萱萱刚才用过的湿抹布堵在自己的嘴上，使劲吸了口气。
宋大力 （咳嗽着说）把叔叔肩膀上的手电筒拔下来吧，这个是叔叔送给你的礼物，本来，本来这个礼物叔叔是不可以随便送人的，但是叔叔看你可爱，就送给你了。
[萱萱拿过手电筒。
萱 萱 谢谢叔叔。
宋大力 （不断地咳嗽）萱萱，等下你要拿着手电筒不停地晃动，知道吗？
[萱萱点了点头。
宋大力 （停顿了一会儿）萱萱，叔叔累了，想睡一会儿。
萱 萱 叔叔，你睡吧。
宋大力 （咳嗽着说）你会唱《生日快乐歌》吗？
萱 萱 会呀。
宋大力 （停顿了一下，使出浑身的力气，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今天，叔叔的妈妈过生日，你能给叔叔唱首《生日快乐歌》吗？
[宋大力还没说完，一口鲜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萱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萱 萱 叔叔，你怎么了，你流了好多血。
宋大力 叔叔没事，叔叔听了你的歌就没事了，你愿意为叔叔唱吗？
萱 萱 叔叔，我唱，我现在就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宋大力微笑着，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空气中还回荡着萱萱的歌声，灯光渐渐暗了下来。
六
场景：大力房间，客厅
人物：老 宋
李素梅
时间：中午12点左右。
生日快乐（话剧）Ⅰ我的视界我的中国
[老宋回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同宋大力通电话时的情形。
老 宋 （旁白）大力，你妈问你中午回家吃饭不？
宋大力 （旁白）老妈过生日，当然要一起庆祝啊。不过今天有点特别，怎么说呢，就是不仅我自个儿会回去，而且呀，我还会，哈哈，不能透露太多了，先卖个关子吧。
老 宋 （旁白）早就该带回来了，我都快绷不住了。
宋大力 （旁白）真不愧是我爸，不过，你可要继续做好保密工作啊，也就再坚持两个小时吧。
老 宋 （旁白）大力，还有个事儿，你妈呢，还是想让你换个工作，你妈……
宋大力 （旁白） （打断了老宋的话）爸，您看看，又来了。都说了多少次了？我还以为您会替我说服我妈，没想到，到头来您们两个还是一伙儿的，我还以为您很了解我呢。爸爸，我必须严肃地告诉您。我现在是一名消防战士，我打心底里喜欢和热爱着我的工作，我的事业。爸，您知道吗，小时候，我的梦想是当一个救人于危难的盖世英雄。您看，我现在不是已经活在我的梦想之中了吗。爸，就像您和妈妈都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一样，我也要听从内心的召唤，走自己想走的路，过好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老 宋 （旁白）大力，你要不要再……
宋大力 （旁白）爸，我这里有事，我挂了，中午见。
[灯光亮起，老宋呆坐在大力的床边，看着大力的相片，眼睛已经湿润了。
老 宋 都快十二点了，你不是说中午回家吃饭吗？还不赶紧回来？妈妈等你等得好着急。
老 宋 大力，你不回来了是吗，怎么还不回来，你是真的不回来了吗？不孝顺，你太不孝顺了你，你不听话啊，你怎么就不听你妈妈的话呢？你不要爸爸，也不要妈妈了吗？
老 宋 傻小子，有件事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你，但我今天想通了，无论如何也得让你知道知道了。其实，自你离开我们以后，妈妈就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你知道吗，她的记忆力在持续衰退中，爸爸真的担心有一天她连家门都找不到了。
老 宋 妈妈不记得你已经离开我们了。这样也好，真的挺好。只不过就是每天麻烦了点。我举个例子，你可千万别笑话我们啊。比如每天晚上，爸爸睡觉的时候啊，就悄悄溜到你房里，故意把你的被子弄乱，然后妈妈第二天早上又把它叠好。再比如，每个月妈妈都要给自己过一次生日，妈妈说大力最孝顺，说是只要妈妈过生日，你就一定会回家吃饭。
老 宋 大力啊，妈妈老了，爸爸也老了。妈妈想你了，特别想。其实，爸爸也很想你，爸爸从来没有说过想你，但是爸爸真的很想你，大力，爸爸快坚持不住了。爸爸有时候很羡慕妈妈，爸爸也想像妈妈那样，但是爸爸不能。
老 宋 大力，今天妈妈又要过生日，她烧了你最喜欢吃的鳜鱼，还煮了墨鱼汤，排骨也快炖好了。等下妈妈再去炒两个菜就可以开饭了。另外，告诉你个好消息，爸爸现在在厨房里也有一席之地了。以前你妈还说我杵在厨房影响她做事，现在她可是离不开我咯。只不过呀，你妈现在还是不让我掌勺，她自尊心太强了，她怕万一我做得比她好吃，那多难为情呢。你看看，爸爸是不是很善解人意啊。
老 宋 大力，每年妈妈过生日的时候，小雪都会送个蛋糕过来，只是今天有点特别，她今天亲自送蛋糕过来，她应该还是第一次见你妈妈吧，真是个好姑娘。不过说起生日蛋糕，我想了想，好像你长这么大，妈妈都没有听你唱过生日快乐歌，以前妈妈让你唱，你总是说太矫情，要不今天，你唱一次给妈妈听好吗？
老 宋 对了，你们领导和战友个个儿都挺好，隔三岔五来看望我们，我们都特别不好意思，觉得给他们添麻烦了。
[电话那头没有响声，房间里有股无可名状的气压排山倒海般地向老宋压来，老宋觉得闷得慌，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将它缓缓地吐了出来。房间里依稀还飘荡着儿子身上的味道，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飘忽，老宋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床单，早已是泪眼婆娑了。
老 宋 怎么样，不听你妈的话，你现在……唉，你这傻小子，就是个倔脾气，比你妈还倔。估计这要是再重来一次，你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老 宋 唉，不管怎么说，那是你自己的人生。不过大力，爸爸要离开你了，爸爸必须离开你。今天是妈妈此生过得最后一个生日了。从明天开始，爸爸要带着妈妈走出你的世界。我想你一定能够理解爸爸，也一定不会责怪爸爸，而且你一定会为爸爸的选择感到高兴。爸爸要把你的一切都收起来，把你的一切都还给你，同时把妈妈还给妈妈。爸爸要谢谢你，其实你一直在用自己的行为和人格魅力来鼓励爸爸、支持爸爸，今天爸爸要和你的正式告别了。你是爸爸的好孩子，也是人民的好战士，爸爸和妈妈以你为荣。但是爸爸和妈妈理当有属于我们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在你的世界里继续沉沦。爸爸会收起悲伤，带着妈妈过好余下的人生。或许，这才是对你最好的纪念。
[老宋沉默了良久，但始终微笑着。客厅传来石英钟的钟声，一声、两声……一直响了十二声，第一声响过时，老宋抖了个激灵，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一般，等到钟声完全响过以后，老宋又将目光望向儿子的相片。
老 宋 大力，爸爸要去给妈妈过生日了，再见。
[老宋站起身来，转身间，把宋大力的相片轻轻地扣了过来，但相框叩击桌面的声音却格外响亮，老宋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急忙用手扶住桌子。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但老宋始终没有回头，定了定神，老宋走出了儿子的房间。
[老宋从宋大力的房间走出来以后，面色变得很平和，像是刚去了一趟按摩院。李素梅已经把蜡烛插在了蛋糕上，温柔地看着前方，微笑着，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老宋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搭在李素梅的双肩上，摩挲着。
老 宋 素梅啊，大力说他有任务，不能回家吃饭了，他让我……
[老宋哽咽了，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老 宋 他让我替他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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