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

“四点小花瓣，满树金灿灿！”

清早起来，到屋外随便走一走，算是活动活动筋骨吧。起了点风，间或滴那么一点两点细雨，在今年的10月份里，已经带了些冬天的影子。我揣着袖子，没一会儿，又得不情愿地伸出手来紧紧衣领，颇有些后悔没带上帽子。

空气里正酝酿着一阵一阵的甜香，并非醉人的那种浓厚，抬眼望过去，是奶奶栽种在路旁的那几棵桂花树。风轻轻一吹，四粒五粒地，小小的桂花就那么掉下来，打在旁边伸展着的棉花叶子上，发出水打荷叶似的那么一脆响。

站在树下呆呆地看了许久，突然来了诗兴，嘿，就作了上面这么两句诗。

咳，想必大家都看得出来，我确实是没什么诗才，所以，连首打油诗也作不好的，实在惭愧。但这并不说明，对着赏心悦目的景，我就不会有所触动。

来回走了那么一圈，心里念着那桂花，又跑回到那几株树底下，站着闻花香，真觉得惬意非常，思绪不免放空，就绕远了。

我喜欢桂花，无论山上、园里还是路旁，总那么安安静静地生长。小小的一粒，清清淡淡的黄，也是清清淡淡的香，等它集成了一簇簇一枝枝，缀在那叶间枝头，看着平实又华丽的，一股香味真叫人觉得天地间没什么能盖过它。若碰巧有人赶路经过，任他再怎么淡漠，不免也要留下深刻印象了吧。

正想着，却听到有人在我身后说话。

转过身一看，原来是奶奶到菜园里摘完菜走上来了，见我盯着桂花看了许久都不动，就笑问我头举得痛不痛。

知道她在同我开玩笑，我干脆夸张地说：“痛啊，当然痛啦，谁叫你的桂花开得这么好！”

奶奶一听，就乐了，也走过来，数着那些桂花树，跟我说：“这才几年哟，买回来的时候都是这么点点粗的苗。”比完手势，奶奶接着感叹：“我可喜欢闻它的香啦，你闻，真的是好香哟。”

我笑着点点头，跟着奶奶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嗯，真的是很香啊，就算已经连着落了几天的秋雨。水化糖似的，雨水也沾染了花香。

就这么着，我想起小学里学过一篇课文，叫《桂花雨》。那时候，我们不也是大人小孩一起，在桂花树下铺上一层床单或塑料布，预备起风后，接那落下来的桂花晒干了泡茶喝么？

但其实，对于孩子们来说，当然啦，是对女孩子而言，晒干的桂花却另有妙用。

小孩子的心思，是多好奇且爱模仿的。小时候看的那些古装剧里，不是总有泡花瓣澡的场景吗，玫瑰花咱是没有，但桂花也很好啊。于是，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地从铁盒子里抓一大把干桂花撒在水桶里，美滋滋地生出许多幻想来。

咳，看到这儿，想必大家又能猜出来，我也是那其中的一个。嘿，现在一回想，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在我们这儿，桂花树是很常见的，从街上这么一路走过来，楼房也好，瓦屋也罢，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一两棵的。

我家门口之前也是有一棵大桂花树的，后来不知为什么被移走了。为此，我难过了好些天，因为妈妈为我在树下扎了个好秋千，这下也玩不成了。

好在，还有桂花糖。

这种糖咬起来酥酥脆脆，嚼起来很有些粘牙，外面裹着一层芝麻，入口就是一个香。买来一袋，和小伙伴们你分一根我拿一个，总算是桂花带来的另一种童年的快乐。

如果把桂花用糖渍了，用罐密封存好，等到吃汤圆喝甜酒的时候，舀上一勺，啊，那种味道真是怎么也说不出的！

这么细细想下来，眼前的桂花就更加可亲可爱了。

又站着看了会儿，闻了会儿，聊了会儿，奶奶说该回去了。我磨蹭着还不想走，奶奶就又笑了，她说，你这看过今天，明天就不准备看了是不？再不回去，早饭都没得吃咯。

好吧，那就回去吧。我挽起奶奶的手，拎过那一篮子的白菜、茄子和豆角。

往回走的路上，还是能闻到桂花香，若隐若现地。突然想起郁达夫的那篇《迟桂花》。里头不是说桂花开得愈迟，经得就愈久么？文章中，那桂花开的时间好像也是九十月份吧？

快转角的时候，我又回过头去看了几眼那些桂花树，越看越觉得感动。

在这10℃出头的早晨，在这样寒冷的月份，还有开得这样好的桂花，真是自然的一种馈赠啊！

——2017.10.17

于湘北某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