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摩托车

父亲的第一辆摩托车，大约买在零七年以前，具体时间记不住了。我上初中是2007年，只记得在那之前，父亲已经有了那辆车。

车子是别人帮忙骑回来的，三十几岁的父亲，脸上泛起了孩子一样的笑容，看来男人对车子的喜爱，并不会随着年纪增长而减少。

只不过，学会驾驶这个铁家伙，花费了不少时间。自行车都没骑过的父亲，一点平衡都找不着，骑上去就东倒西歪。他害怕摔坏新车，就让我和母亲站在左右，扶着车屁股。当时我一小男孩，对车子充满好奇，自然很乐意帮忙，还乐在其中；母亲虽然不太喜欢这个东西，可因为家里添了别家没有的新鲜玩意，也愿意搭把手。就这样，在寒冬腊月里，两个人扶着，一个人在前面歪歪扭扭骑行，最后算是出师了。

离家最近的集市，步行需要四十分钟。有了摩托车，这个时间可以跑一个来回，还加上买东西的时间。我早就想爬上后座试试，母亲一直不肯，直到后来父亲来回了好几次，母亲才让我跟父亲一起去集市。临走前，左一个叮铃，右一个嘱咐，我和父亲受过教，一溜烟儿跑了。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坐摩托车，觉得不可思议。车子发出隆隆的响声，这个大家伙载着两个人便飞快的跑起来。我抓着父亲的上衣下脚角，跟着车子一起颠簸起来。期间掺杂着拉离合器，换挡，加油等动作，我心里就在琢磨有一天也要把这个家伙开走。还没等想明白这些事情，我们就到了集市上。买的东西和平日无差，但我像个腰缠万贯的人，觉得底气十足，恨不得开口就说：老板，这个辣条不错，你给我来二十包！回去的路上，有种满载而归的幸福感。那时候父亲的车技还不太好，后面带着我，既紧张又自豪。喜提新车，带着自家儿子去集市买东西，说不出的踏实和幸福吧。

再后来，父亲自认车技长进不少，就要带着我和母亲一起坐车。这一点，跟现在的男人提了四轮轿车，带上老婆孩子出去逛逛的心情是一样的吧。只不过，那时节的我没有想这么多，就想让母亲见识下这个东西有多么神奇，一个劲儿拉她上车。她也想坐，只是有些害怕，半推半就地，也就上了。

因为冬天的缘故，母亲怕我冻着，便让我坐中间，她坐后面。母亲衣服穿的厚，上车的动作很笨拙，我先帮忙让她上，然后她再把我拎到中间。冬天的气温很低，风比较大，三个人紧紧相偎，既温暖又踏实。只是，母亲一路上都在唠叨：慢点慢点，又不着急做什么，骑这么快做什么。我和父亲总嫌弃母亲担心太多，直到后来摔过，就像被捏住了把柄，再也不犟。

我在镇上中学读书，有二十五公里路程，走路得三四个小时。所以，只要地里不农忙，父亲都会载我上学，几个小时的教程缩短到几十分钟。而且那个时期，到镇上并没有固定的车次，仅有货车，就是校长口中常说的人货混装车子。有一天，父亲就像往常那样，载我回家的路上，在转弯处很意外的摔倒。爷儿俩全身是灰尘，起来互相看看，没什么事情，再检查车况也无碍，便迅速逃离现场。回到家，被母亲一顿教训：平日里让你们万分小心，现在好了吧，摔了吧？我们俩毕竟是摔了，也无话可说。

我自己也骑车摔过一次。上初中的时候，捣弄摩托车，自认为学得不错，就骑车去集市晃悠。晃悠了那么几次，终于有那么一回，摔了。而且小腿被压在发动机下面，又是夏天，皮肤烫掉了一块，好在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只是，在那以后，母亲就不让我单独碰车。现在想来，也很有道理，都尚未成年的孩子，驾照也没有取得，没有理由骑车的。

但是，即使小心如母亲，也吃过亏。有一年腊月二十八，下着大雪，父亲和母亲一起去镇上置办年货。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些在家里办起来不方便，而集市上一大堆的货。回来的路上，两个人摔在雪地里，母亲因为来不及反应，胳膊脱臼。那个春节，所有的东西都由我和父亲一起操办，来了亲朋好友，也是我亲自下厨。我倒无所谓，母亲再一旁急得不行，生怕我做不好。但我想着，主人家做啥，客人就吃啥，一点也不慌。非要找一点不便的话，就是家中少了个女儿，我这个十几年没梳过长头发的男子，面对母亲的长发时，确实不知所措。自认为十分小心，母亲还是会说轻一点，还补充说像我这样笨手笨脚，以后怎么帮她儿媳妇儿梳头。磨练了几日，手脚轻重能拿捏得准了，但总是扎不好头发，显得松松垮垮。大冬天的，梳个头发，都能弄出一头汗。

有关那辆摩托车的好坏，都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父亲后来换了摩托车，坐到上面，再也没有曾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