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自圆满无缺的心,早已蒙上千年的风尘,就像金子被深埋沙漠,遮蔽了智慧的光芒。而这个蠢蠢欲动的假心,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一点又一点的情绪,总是打搅了清净安详。
这几天,心被什么东西无意间碰了一个缺口,就像几百年前那个农夫的羊圈破了一个洞。羊被狼叼了去,如果不是农夫幡然醒悟,听了街坊的话及早把洞补上,羊会一只只被狼全叼走吃掉。从心的缺口处不住地流失平静、安宁、快乐和幸福,剩下的是越来越浓的空虚、惶恐、不安和悲伤。
究竟是什么,让那颗在万行法师和雪漠老师文字的熏染下,逐渐清净的心再次失去了安宁?
是离别吗?当然不是。虽然,每次与亲人分别总会有隐隐的不舍,但那种情绪很快就会消失,因为我明白分别是短暂的,很快又会相聚,也深知只要感情真,天涯也是咫尺。
难道是因为我的一个梦?那晚,我梦见了先父,梦里并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只有模糊的身影。可是却听到他平静而清晰的声音。他说:“我是来告诉你们的,我准备把你妈接走了。”梦里,我听完后放声大哭。我哭喊着说:“你已走了,不能把我妈再带走,如果我妈也走了,我再回来哪里还有家可回啊!”
从梦中哭醒后,我发现我的心脏“咚咚咚”地乱跳着,好像一面大鼓被激烈地敲击着。第二天我给妈视频时,妈说她早上起床头晕目眩,感到天旋地转,吃了感冒药后好多了。我给二姐讲了我的梦。二姐瞬间表情凝重地告诉我,半个月前我的外甥女竟然和我做了同样的梦。于是这不约而同的梦就让人感到有点玄,好像暗藏着杀机。
我在焚香祈祷时禁不住泪流满面,我愿意终生敬佛、一心礼佛,求菩萨保佑母亲安康,求先父不要把母亲带走。如果母亲真的阳寿已尽,我愿拿出两年健康的寿命赠给母亲,以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我已经明白生命的无常,看清人生虚幻的本质,除了真理,世上再没有任何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在禅修的过程中,逐渐地学着觉察、看淡、无执、放下。可是面对生死——即使只是想象中的,也会立刻在心海掀起狂风巨浪,打破看似平静的水面。的确,明白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母亲也做了个梦,梦见几个人在砍伐一棵粗大的杨树,用绳子绑成三节。杨树擦着母亲的身体哗然倒下。梦中,她埋怨那些人砍树也不提醒她让开,万一树倒下砸到她怎么办。梦醒后,她却平静地对姐姐们说:“我可能大限将到了。”我惭愧自己不如母亲面对死亡时的洒脱和通透。
我问自己,为什么想到死亡会如此的恐慌、焦躁和不安?因为我放不下母女一场的血脉深情。因为我不明白生不是开始,死也不是结束。既然世间的一切都离不开“成住坏空”这一规律,我想握住不可能永恒存在的生命和感情不放手,那就只能徒然地增添痛苦和烦恼。既然死亡是我们谁也违背不了的灾难,最有用的办法是先承认它、直面它,然后再逐渐调整自己的感情。
叶落归根、瓜熟蒂落,老、死是天皇老子也无法超越的自然现象。即使母亲真的寿终正寝,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场极其平常地谢幕。好在她在心中播下了善的种子,以慈悲的双眼仰望着星空。即使她的肉体不再,也不意味着她永远消失,她或许只是以另一种能量存在于虚空。而现在她仍然还健康(人老了小病小痛也属正常)地活着,我为什么要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呢?我要做的就是做好当下该做的,比如打电话和母亲聊聊天,或抽空多回去看看她,陪陪她。
一旦不再强求,又知道自己该怎么样的时候,束缚自己的东西也就自然解开了。因为束缚自己的,本来就不是别人,也不是外界,而是自己紧绷的心。
一切障碍和痛苦都是随心而变的,心有什么障碍和痛苦,眼前就会出现什么障碍和痛苦。放下一切,安住在真心中,不再觉得有什么结果是自己承受不了的,因为一切都像流水,只是匆匆流经我们的生命。
闭上眼睛,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跟自己亲切地交谈。即使处在黑暗之中,也能看到远方的光,那是快乐之光、智慧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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