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它是水

1.

不知道白天的时候，从哪里看到“望穿秋水”这个词，到了晚上，脑子里止不住地想它。

不知道是谁在何种境遇下，看到哪里的秋水，想起谁的眼睛。彼时，青云万里夕颜俊美，而谁坐在桥头，以血染诗。

而千百年后的我，却因为昔人旧词而在夜里浑浑噩噩，不知所云。夜里易生矫情，然而我并不能知道其中缘由。如果可以，此时我也想去幻境里，问一问周公，“公欲往何处去”？

可是蝴蝶飞远，清梦难安。

2.

命运一般是不幸福的。

世间如此多沟壑，有多少可怜的愚公孜孜不倦地想去移山填海，可是临终也未见天神下凡啊。

于是大多数人觉得，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神话里也是。他们一脚踢开童话，不再纯真漂亮，变得暴戾浮躁。

童话里确实是骗人的，不过天神确实有。

天神们都变成先知，都变成有智慧有气量的凡人来到地上，教诲人们，如何打通隧道就能穿山越海。

可人们不听。人们认为，能移山的才是天神，不能移山的都是扯淡。

天神只好找地方躲起来，每日逃避人民的辱骂。

我有时碰见这些天神。他们生活孤独的样子，总是让我的心隐隐作痛。他们偶尔看到我，准备避开，我不忍心像其他人那样对他们如此冷漠，于是装疯卖傻得到他们的信任，能有机会与他们谈话。

我闭上眼睛聆听他们。

当他们说到大海的时候，我仿佛能看到波涛汹涌，狂风呼啸的样子。当他们说到夜晚的时候，我仿佛能看到满天星辰，月光洒落的样子。当他们说到春天的时候，我仿佛能看到桃花满地，轻舟荡漾的样子。

等到转身说再见之时，我已然泪流满面。

等到回到众人面前，我依然沉默着，不发一言。

没什么好说的，天神们的坟墓就在那里，你何时见他们向这人间话半句苍凉？

世道如此，天地无言。

3.

有人告诉我，假如你去重庆，一定要去洪崖洞。我说我不知道，她跟我说，你居然不知道洪崖洞是哪。

洪崖洞是一个可以让你体会什么叫真正的山城的地方。

这很正常，你以为别人知道，其实别人并不知道。很多时候，你所在的环境会有太多别的环境不懂的常识，而你会认为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这叫信息不对等。

有时候我把我和某些人的合照发到群里，有人会问我，这是谁？

我经常会疑惑，我不是以前给你们说过了么，怎么不记得了？

他说，我有时候没看群里的聊天记录。

我又说，我经常发文章呀，文章里提到的那个谁谁，喜欢梦游那个人就是。

他说，你写的我一篇都没看过，我把你屏蔽了。

我说，哦，那再见。

我以为他是关注我的人中的一个，这是他不知道的。他以为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写的东西没人关心，这是我不知道的。所以我们谁都不能理解谁，也没必要理解谁。

我以为身边只有很少的人是世界之外的，跟我毫不相关，可是我总是错了，其实大多数人是这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是不把真理告诉我们，非要我们到处碰壁弄得十分尴尬的时候，才能自己领悟出来。

我们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对这个世界饶有兴致，后来该说话的时候都哑口无言。

何以解忧？唯有燕郎。

4.

我们错了，错得很厉害。

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总是说尽力而为。让自己安逸享受的时候，总是说劳逸结合。在恶势力面前哑口无言的时候，总是说做事理智。没有激情颓唐不堪的时候，总是以年纪大了为由去推脱。不愿意正视自己的错误，才是我们最大的错误。

我上次想到这些的时候，还是昨天的子夜。可今日的子夜，我依然在考虑这些。这是我的错。

年轻的生命，就想着发出如月亮般恬淡的辉，到老了也不会夺目。可我始终没有勇气燃烧自己，因为那样会很痛。害怕痛苦，也是我的错。

曾经觉得，如果床的气焰更加嚣张一些，我大概会躺在床上一整个夏季。现在看来，还是我的错。

把床给睡了，我得对它负责。

5.

凡事哪有那么浪漫啊。若是想天天顺风顺水相安无事，不如去梦里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才华够不够格。

铁扇公主对至尊宝说，当年你叫我小甜甜，如今却称牛夫人，你个负心汉。

可她哪里知道至尊宝是不是孙悟空啊。

可我们哪里知道至尊宝记不记得孙悟空啊。

整天瞎浪漫，所以最后才会日日提心吊胆，肝肠寸断。

秋水它是水，不是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