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钱

信用社的老张突然没了。这条消息在小镇引起了一阵小小骚动。

这个说：“这老张平时身体好好的，也没听说生病啊，怎么说挂就挂了呢？”

那个说：“他每天清闲工资又高，就算有点小病，也随时都看好了。”

有不信，也有惋惜的。

老张年轻时，曾做过信用社主任。尽管信用社已合为农村商业银行，但人们还是习惯称为信用社。老张成了“闲置”人员，人们都还是叫他张主任。

张主任并不是真正的闲置人员。他能说会道，凭多年的工作经验、人缘，每个月都超额完成任务。

熟悉老张的人都知道他有两个爱好：打麻将，玩女人。但是关于他的绯闻，离婚以后才有传出。

老张四十岁那年，漂亮能干的公务员妻子跟他离婚了。外人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出离婚的，总之，他们离婚了。

老张没有再婚，也很少回县城里的房子去住。但这回，老张却死在了县城自己的房子里。

老张“走”得突然，没有留下遗嘱，更没办理工作交接。

遗产归老张儿子继承，这无可厚非。

但老张死后，陆续有人到他家要钱，或者生前单位控诉。这些人众口一词：老张生前向他们揽储，并未出具任何银行手续，也没借条。口头承诺月息一分。

奇怪的是，有些人钱已经在老张手里“存”了四五年。每年年底，老张都会向他们支付利息。

对于这种情况，银行根本无从知晓。也就是说，老张从来都没有把这些钱存入银行，而是私自挪用，然后再向储户付利息。

老陈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老陈原本是个手艺人。走乡串户的，认识不少人。嘴巴能说会道，也敢说敢做。是出了名的“上访”油子。

然而就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着了老张的道。

这些人三三两两，三番两次找到银行。由于没有任何票据，银行自然不能做这个冤大头。于是这些人跑来找老陈，要他带领大家集体上访。

奇怪的是一向喜欢“告状”的老陈，不仅不支持，还给他们泼冷水。老陈心里明白这些人说的，跟自己一样都是实情，但手中都没有任何证据。

俗话说：“人死账空”。这老张死了，又无凭无据，谁能说得清楚？更重要的，老陈默算了一下，这些人说的数目加起来有好几十万，谁肯认这么大一笔账？更何况他才一万块钱。

当然，老陈不会让他的“血汗钱”打水漂。他是懂法律的，知道这样闹下去也没啥结果。反倒会影响自己儿子（某单位副手）的前程。在劝这些人偃旗息鼓后，他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一次偶然机会，他听说上级银行领导下来检查，老陈跑去拦在领导车前。任谁都劝不动他。并声称若不解决这个问题，就死在这里。或者干脆买瓶毒药，在银行门口喝下。

对于这样的“无赖”，领导自然是见得多了。但也是对他无可奈何。最后镇领导来，承诺三天内解决他的问题，老陈才肯罢休。

三天后，老陈果然拿到了属于他的一万块钱。所有人都说，老张“欠”下的几十万块钱，就老陈一个人有本事，要到了他的一万。

其实，没有人知道，那一万块钱，是老陈儿子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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