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萦绕在脑际的就只有两字:家务。是的,家务。
记得刚结婚那年,丈夫上班早出晚归,每次回家都有个习惯性动作,用一根手指在桌子上划过,看着一条长长的印痕,便说:你没擦桌子?明明早上擦过了,于是你无限委屈,极力辩解,赌咒发誓,丈夫终是半信半疑。
这就是家务,灰尘般如影随形,时时都在降落着。
常抱怨洗衣服累呀累,丈夫每次都会说,是洗衣机在洗又不是你洗,有啥累的?这时的你定会气极,他只听到洗衣机在转,他没看到你用肥皂打衣领袖口,没看到你手洗内衣,从不愿意知道鞋也是手洗的。冬天还好,基本一周洗一次,外衣干洗的多,可夏天就惨了,随时都有可洗的衣服,一件一件,只能手洗,这时若抱怨,人家定会说,不就一件衣服?!可每天一件接一件是多少呀!
这就是家务,如影子般跟着,而丈夫永远站在影子里。
还有一日三餐,你买了一大堆菜做了半上午,摆了满满一桌,只半小时就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他们吃完擦擦嘴,沙发一躺,看电视去了。你得洗碗,再重新走回客厅,你明显疲惫不堪,喘息着……而躺在沙发上的丈夫乜斜一眼:不就几个菜,真有那么累?你也倚在沙发上,话都懒得说。三百六十天,天天如此,说话都累!
这就是家务,如西西弗斯推巨石上山般,重重复重重,而丈夫看你时,你总在山下。
季节变换,你得整理衣柜,若是春天来了,你得把冬天的衣服洗干净叠整齐束之高阁,再把春天的一件件找出来,若有褶皱要熨烫,该挂的挂谁叠放的叠放。若是夏秋换季,又得把夏衣收拾起,把秋衣拿出,可这时节天气多反复,于是你就得反复捣腾那几件夏衣夏被,洗了收,收了洗,秋天的衣服一直净净地躺在柜子里。当你习以为常四季轮替时,天气徒转忽地降温十几度,你只好慌里慌张去找寻一家老小穿的冬衣……四季分明该是一件多么累人的事。
我只是气喘吁吁地说:这、这、这就是家务……
有时生病,屋乱地脏,你会拖着身子挣扎着收拾,这时老公会怜惜地说:不能收拾就不要收拾……,这时的你会被感动,会像小雀觅食般举着脸期待着,而你听到的后半句话永远是千年不变的:等你病好了再收拾。是不是死的心都有?!
这就是家务,如紧箍咒,只戴在你一个人身上。
2006年是你最难艰的一年,又上职称又准备硕士论文,什么都没着落,什么都没头绪,心烦乱着,无心情再做家务,于是家里变成了猪圈,于是你跟丈夫说:拖拖地吧,实在太脏;他睁着大眼说:我不觉得脏啊!于是你就赌气,也不拖,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恰好看了波伏娃的《第二性》,有了不拖的理论支撑着。一星期过去了,看到地板上乱乱的脚印看到地板上众多头发横陈,你忍不住开始叼叼,继而大吵,最后愤然分床而居。每天坐在桌前,其实一个字也写不出,满脑子都是那污渍的地板,眼前尽是一抬脚便会掉落的脏东西,可你硬撑着……有天中午,正在熟睡之际,听见客厅有悉悉索索之声,再细听还有哧啦哧啦之声,打开门,只见满脸汗水的女儿稚气地望着你说:妈妈,以后你们别吵架了,我管拖地。你抱住孩子,瞬间泪奔。你默默接过拖布告诉她以后再不会因此而吵架了。
恩格思说父系氏族代替母系氏族是女性最大的失败,从此女性被男性奴役、塑造。在中国几千年的男权社会里,女性已被塑造成与家务一体的形象。你几乎像阿Q一样深恶痛绝革命了,什么男女平,什么妇女解放,革命的结果是你不仅要上班,还身兼保姆与家庭教师两职,这明明是套上了双重枷锁。至少在中国男女平等妇女解放是失败的!那年硕士论文答辨时,老师们都说:这是迄今为止看到的女性主义最弱的一篇文章……每天都与家务打交道的你怎有底气谈女性主义!
二十年过去了,如果把做家务的时间加起来,将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如果标上一个价格,怕也价值不菲吧!可谁信呢?你做的堆成山了吗?
这就是家务,如空气般绕在身边而别人又看不着它的存在。
二十年了,青春已逝,容颜已老;二十年了,棱角已平,性情已和;最主要的是你心甘情愿与家务融为一体,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无论养花还是看书写字,都恬淡、舒适,只是内心里希望下辈子做个农妇,既然逃不开,就做得纯粹些彻底些。
2016.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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