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半前，我跟婆婆在老家发生过一次严重的冲突。
她在客厅跟着一群村里的人控诉我妈各种问题，说回家做手术的我妈装病。走亲戚提前回家的我，此时正带着孩子在旁边的房间午休。她在那里说的口沫横飞、言辞犀利之时，我打开门，沉着脸出来跟她对峙。
我满心愤懑：“我妈脖子那里有结节，医生说有癌症的可能，得马上做手术取出做切片确认。这些都告诉过你，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妈拿乔做势呢？”她倔着张脸：“你妈就是装病，你妈就是坏！”刹那间我的眼泪飙出，拍了桌子：“你怎么能这样讲话，你还到底有没有良心？你的良心呢，啊？”一堆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将我们分开。
晚上，回家的小徐得知情况，过来房间跟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呢？我也没理说你，但是，我的名声是彻底让你毁掉了。”
我躺在床上，抱着妞妞，一言不发。
过两天，他又说：“你这种行为，要是你爸妈知道，不知道有多羞愧呢。”
我强硬地回他：“你觉得我会告诉我妈这事，给她添堵？她才做完手术，半年之内我是不会告诉他们的。就算是说了，我是维护自己的妈，我没做昧良心的事，没说昧良心的话，我有什么事需要羞愧？我的爸妈又有什么必要羞愧？”
我心里在讲：“该羞愧的是你，有这样的一个冷血、蛮横、不讲理还信口雌黄的妈！”
事发后的半年，小徐一直对我阴阳怪气，挑刺良多。有一次他还郑重地告诉我：“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对你吗？因为我在惩罚你，惩罚你过年期间的行为。”他不再告诉我工资收入，私下把我们要买房的钱借给弟弟做首付。然后还控诉我：“都是你当年那么任性，丢掉工作去国外找我，闹地我们现在还买不了房，让我一个人撑家，经济压力那么大。”我无语凝噎，真不明白，当年是谁求着我出国去陪他（第一次是我要去，第二次是强烈要求我去），他真是选择性记忆啊。
那半年我带着妞妞和我爸妈住在东莞，他一个人在广州，爸妈都看出来我跟他之间不太对劲。除了小徐的惩罚，他家里的人对我都很冷淡，这期间小徐弟弟谈恋爱结婚生子，他们大张旗鼓地优待弟媳，每次都送双倍甚至数倍的礼金，还在外面说我这不行那不行，什么都比不上新弟媳。
我那时很生气，对小徐说：“我做的事情，冷淡我轻慢我可以；可是轻慢我的孩子，我绝对不能接受。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各边。你家的事情，我不会再费一丝心力。”
从此以后，我努力工作，维护好自己的小小事业，不再为他的要求牺牲自己的前途。因为我明白，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转变呢？ 人已如此，还能有什么奢望呢？我能依赖能信任的，惟有自己而已。
我不再给他们家人买礼物，除了他妈，其他人的红包人情都不出；他的老家，我能不去就不去；他家的事情，我有理由不参加就不参加。
到今天，事情已经过去七年半。中间，我提过一次，说当年的心伤；小徐糊弄过去，还指责我小心眼。
前阵子，婆婆跟弟媳因为婆婆在外面说弟媳的坏话传到她的耳朵，两个冷战回了老家，他带着笑容跟我讲他姐姐在电话里讲：“看来还是晓木好啊。老妈背后说点她的坏话，她都不计较的。”我很清醒地讲：“别扯了，真觉得我有那么好？对着你说而已，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不过我都不在意。”
过几天他弟过来看病，跟他讲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岳母已经骂了自己女儿，等婆婆回老家住一两个月再把她接过来。小徐心里不平衡了，当天晚上在饭桌上主动提起当年事，半开玩笑半控诉地说自己当年落下了不孝顺、怕老婆的坏名声。我很不高兴，脸色直接很差。
他看出来了：“哟，我提这事你还挺不高兴的啊？这么多年还这么不高兴啊？”我硬梆梆地回他：“我当然不高兴，当年挑事的不是我，我也算是受害者，却还被人不停指责。我现在跟你妈根本不提这事，已经很不错了，我为什么还要故作大方说已经没有心结，随你开所谓的玩笑？”
晚上，在床上我直接跟他说：“你今天提这些事情，我很不高兴。在这件事上，你从来没有安慰过我，理解过我；一说起来，要么回避，要么指责。”他也火起来：“我直接说，当年我妈这样信口雌黄是不对；可你冲着老人拍桌子也不对！”我心里默默地说：“只是信口雌黄吗？应该是恶毒污蔑加诅咒吧？”
他继续发火：“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要纠着那么久远的事情不放？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眼？明明有很好的日子和前途可以过，非要揪烂帐！我小时候受过那么多的伤害，现在完全不在意了，我能做到你怎么就做不到？”
我气梗：“你小时候受的伤害，你不在意？你跟我讲过多少次，提过多少次？我每次是怎么安慰你的？我呢？我只要一提当年我受伤了，你要么回避，要么暴怒，全是指责！你有过同理心地安慰我，理解我的处境和心情吗？”
他吼：“好了，你现在提了，我知道了。”
还真是搞笑。一旦女人跟男人的老妈闹矛盾，他不站在他妈那边，他就觉得对你是莫大的恩赐了；你还想要安慰、同情、理解，做梦去吧。
我提起他当年说的惩罚我的话，他说：“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我从来不记得。”还否认当年事发后，那半年的冷战期。他说：“我从来没那样干过！”我说：“你别否认了，当年我爸妈都看出来我们之间不对劲了。”他又火了：“你跟我提过，你说你爸当年说我在这件事不够护着你，我也很不高兴！”我略带讽刺性地回他：“我说过这话？我怎么一点不记得，我认为我从来没说过这话！”他翻过身背对着我，吼：“那这样子，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一晚无语，各自安眠。
第二天，他发短信给我，说我妈知道我们昨晚吵架，跟他聊了聊。我回了他如下信息。
没有回应的对话
我算是放软了点身段，但是，这段话他照旧当做没看见一样，没有任何回应。道歉安慰始终是个奢望，我等待不来。
也没必要等了。各自承担各自的生活，隐藏下不满，做个生活的合作者就好。
中年夫妻还有爱情吗？曾经有过，都消散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里。
昨晚我跟我矫情的妈妈说：你觉得我像个女人吗？我活的跟个男人有什么区别？工作上面临着一样的压力，家庭里负担一样的责任。既然是这样的环境，我只能越来越像个男人，直接而犀利，强势而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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