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耀眼的白光被冷冷地吸入沈怡的眼睛里,她看着镜子里的她,半耷拉着的眼皮下面有一个塌塌的小圆鼻子,长期的失眠熬夜使她的脸被痘痘疯狂肆虐,因为嫌弃自己胸大所以一直含着胸,年少的她已有些驼背。
一些声音像虫子一样爬入她的脑里,她的头痛的快要炸开,她发现镜子里的人竟然在笑,她朝着镜子嘶吼着,然后狠狠锤向了镜子,一瞬间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镜子碎了,灯灭了,人走了。
“今天中午她吃完饭回来,你猜她在干什么?”
“干什么?”
“她在照镜子。”
沈怡趴在桌子上,并没有睡着,听见了前排两人的悄悄话,她把头死死地埋在桌上,夏天滚滚的热浪让她喘不过来气,刺耳的笑声融在汗水里然后混着泪水浸湿了她的衣服。
那天回到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觉得丑,她趴在床上死死地抱着被子,泪水又湿了枕巾,这又是一个失眠夜。
自从感受到了异样的目光,她的头一天比一天埋得低,走路时都不敢抬头只看着地面,和别人对视也是眼神闪躲。她的话一天比一天少,她的表情也越来越单一,最后没有了表情。
高三的她在学习和精神的重压下,得了抑郁症,她天天失眠,头发一掉一大把,那段时间她每天都想自杀,可是她没有勇气。
后来高三快结束时,她从她舅妈那里学了一个词叫整容,那天她舅妈来看她,闲聊中谈到了她整容的事。这次聊天在沈怡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在无数个黑夜里发了芽,然后开了花。

“美女,加个微信吧!”
这是沈怡今天拒绝的第三个人,她从跑步机上下来,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走出了健身房。她能感受到别人看他的目光,她知道这些目光和以前不一样。
如今的她已经是焕然一新了,精致的五官,配上精致的妆容和服饰,俨然是一个让人难以靠近的冷美人。
她走出健身房已经是深夜了,她站在路边等车,微凉的风吹在她刚刚下去汗的身上,细小的汗毛立了起来。
她往左边看了看,一个略有些驼背的女生朝她走来,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女生有些眼熟,近视眼的她眯着眼望去,当她看清那个女生的模样时,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
无数个不可能塞满了她的脑子,最后她坚信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沈怡的身边有很多追求者,但她觉得那些男人都很虚假,最后她对徐州一见钟情了。她觉得徐州和那些男人不一样。
可事实打破了她幻想的浪漫。昨天晚上她出差提前回了家,没有告诉徐州,推开门却看见了另外一个女人。
她质问徐州为什么,徐州说你太假了。
她疯狂的喝酒,想把自己灌醉,她和徐州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的钱,而是真的爱上了她。她在家里颓靡了好几天,那晚她看着镜子,突然觉得自己好丑,她抓着头发蹲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几天之后她从整容院里出来,她整了鼻子,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的鼻子整的不太完美。她隐隐觉得徐州出轨是因为自己不够完美。
整了鼻子以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巴看起来有点别扭,然后她整了嘴巴,整完后又觉得眼睛和整体不太协调。医生说她已经不用再整了,可她坚持要追求完美。
可完美,似乎永远都不会出现。

因为沈怡长相精致,身材好,当上了模特,她的资源和势头一直很好。在公司干了两年后,她因为想整眼睛请假修整了一段时间。
等她回来后,沈怡发现所有人都围着一个长相清纯的女孩子转,她的势头被一个新来的抢走了。沈怡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就不喜欢她。
就在那天晚上她被一个梦惊醒了。她梦见那个女孩站在台上看着她,嘴角挂着冷笑,眼里满是戏谑,她说了一句话,你的位置是我的了,你不配站在这个台上。
那晚之后,沈怡对那个女孩更厌恶了,厌恶中多了一分害怕。虽然沈怡不喜欢她,但表面功夫还是做了,那个女孩看见沈怡总是笑着打招呼,沈怡会点点头回应她。
后来公司有个重要活动需要选出一个人去进行拍摄。公司里各种风向都是新来的女孩小晚,因为她长得漂亮,平时和大家关系处的也好。
这是公司每一年里最重要的活动,往年沈怡因为前辈在落选了,她以为今年一定是她,绝对跑不了了,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小晚来。
恨意在黑夜里滋生出来,长成了张牙舞爪的枯木。那天小晚出车祸了,摔伤了腿,肇事司机逃逸,因为地方偏僻没有摄像头,警方一直找不到线索。
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公司,只有沈怡一个人在笑。那天晚上正在等车的沈怡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小晚打的。
“我看见车里的人是你,其实我根本没想和你争那个活动,因为我知道那应该属于你,我不会报警的。”
沈怡站在路边愣住了,一个身影来到她眼前,她仔细看,那熟悉的面容让她抓狂。
那张脸是沈怡的噩梦。
她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她抱住头,痛哭着,眼前一片漆黑,然后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她在洗手间醒来,镜子碎了一地,双手沾满了血。
她起身,捂着肚子看着窗外,她的手感受着那残余的温热,嘴角微微勾起。
这是死,也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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