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某月某日,东北某地。
“当家的,孩子们饿得不行了,咋办啊!”奶奶说。
“别吵吵了!我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把我的肉割下来给他们吃吗?生这么多有什么用?都他妈的是累赘!饿死,饿死,都他妈的给我饿死!”爷爷说。
“你说的是人话吗?”奶奶说。
“我说的不是人话,是什么?鬼话吗?别吵吵了,留点力气喘气吧!”爷爷摔门离开了。
说是门,倒不如说是几片朽木拼接成的木板,而整座房子就像是用泥堆成的土丘,那茅草在屋顶凌乱地飞舞着,像飘零异乡的树叶,只是当它们尘埃落定的时候,化为的是尘土。
整个北大荒,荒芜到让人绝望。
人烟稀少。每一个走在泥路上的行人,脸色蜡黄,形容枯槁,破衣烂衫,补丁堆叠着补丁,仅有的棉絮随风飘走,带走了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再怎么哭,也没有用,你们死鬼老爹怎么还不回来!”奶奶咆哮道。她搓着手,看着眼前的儿女焦急万分,言语中的硬气无法掩盖内心的焦灼。家徒四壁,即使从关里逃荒到关外,家里的境况并没有改变,看着嗷嗷待哺的儿女,奶奶欲哭无泪。
爷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深秋的天空格外高远。路上的行人仿佛秋风中的一粒尘埃,无足轻重,自生自灭。
远处走来一个人,灰头土脸,低头前行,手臂里裹着一个破草席。那个人在与爷爷擦肩而过的时候,爷爷向草席撇了一眼,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个人渐渐走远,爷爷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草席间耷拉出一缕头发。爷爷嘟囔着:又饿死一个,不知道这个人去谁家换死孩子吃了。
是啊,这里的人好久没吃到肉了,自己的孩子饿死了,又不舍得吃,只能和别人交换来吃。这变成了当地一个“风俗”。当炊烟袅袅升腾时,肉香透过破窗户飘到远方,人性也就泯灭了。
前面就是谢地主的田地,收割过的田地仿佛是受过“割刑”的尸体。
“地都割完了,那个‘吸血鬼’应该不在吧,不知道地里会不会留些东西。”爷爷心里想。
爷爷佝偻着身子,左瞟一眼,右瞄一眼,见四下无人,就钻进了谢地主的田地里。深秋的土地微微有些硬,翻找起来有些吃力,但当骨瘦嶙峋的糙手接触坚硬的土地时却没有不“和谐”的感觉。在苍茫的田地之间,爷爷成了一个移动的“小土丘”。
一个土豆,两个土豆,三个土豆......
爷爷的脸浮现出了笑容,那“千沟万壑”的脸舒展开了,一幅全家共享“土豆宴”的画面浮现在爷爷的脑海里。
“砰!”
一颗子弹穿过爷爷怀里的土豆,穿过爷爷的心脏,成为爷爷身体的一部分。爷爷与土地融化在一起,身体旁开出一朵鲜红的“梅花”。
寂静,还是寂静。
谢地主屹立在田地的不远处,空旷的田地里,土枪散发出来的烟缭绕着他,仿佛是爷爷久久不愿离开的阴魂。
当天下午,爷爷的尸体被扔在爷爷家的院子里。奶奶看到爷爷的尸体,用脚踢了踢,尸体彻底死透了,奶奶的心也凉透了,旁边的孩子用小手捡起爷爷怀里“跑”出来的土豆,欣喜若狂,又疑惑不解。
“妈妈,这个土豆为什么是红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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