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道谁家大红鞭炮噼里啪啦炸了一百零八响,吴一穷同志背着手踱进了厨房,然后果不其然传来了他的骂娘声“吴邪!你他娘的这是煮饺子还是煮面皮汤!”
胖子的视频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正写到上联的最后一笔,电话那头胖子一张老脸喝的通红,眼神控制不住的乱飘。
“天真我跟你说,前两天北京这边有一表兄,说是有个肥斗来请胖爷我下,我当时给拒了。可我今天喝上二两酒,觉着这斗还是得下,想当年,胖爷我,你天真,还有......还有那个谁来着......”他大概是真喝多了,说到一半卡了词,突然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起来“我他娘的怎么就是想不起来还有个谁来着。”
我垂下眼睛,伸手拿起刚写好的上联抖了抖“胖子你看,写的还行吧。”
和顺一门有百福。
胖子在那边还是哭,嘟囔说你这给我看的什么,手别晃,一晃我就头晕。
然后就听见呕的一声,我连忙挂断了视频通话。
杭州的春节还是很热闹的,路两边的树上都挂满了红通通的小灯笼,万家灯火通明。吴一穷从厨房端出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皮汤,我娘坐在客厅里,被电视上的小品逗得咯咯直笑。
现在的日子太过于平静,仿佛种种纷繁前尘往事都只是一场大梦。
我在窗边坐下,掏出一根烟来点上,袅袅烟雾里我记起我曾经的确做过一个梦。那是在云顶天宫的时候,我梦见我和闷油瓶来到了那扇青铜门前,闷油瓶和我说再见,然后就进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门口。
后来许多时候我都梦见自己依然站在那扇青铜门前,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青铜门突然开了一条缝隙,我还没来得及惊喜,里面就伸出一只手,一把推开我。我不受控制的仰面摔下去,陷进深不见底的积雪中。
有人抓住我的手,将我整个人都拉出雪坑。我看不见他的样子,我听见自己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人声音是一贯的淡漠,却没能抑制住略显粗重的喘息声“我听到你的求救声了。”
梦里的我一下子就哭了,向眼前那一片模糊的粉红色伸出手,想要抱抱他。
然后我就醒了。
我不知道梦里的我在哭什么,也许只是遗憾,当时为什么没能拥抱他一下。
“吴邪你在那装你丫深沉,对联写好了没,重煮的饺子马上就好了。”吴一穷端着一盘子白花花的饺子在我面前嘚瑟了一番“看见没有,个个饱满圆润,没有一个破的,这才叫煮饺子。”
我懒得理他,拿起笔写好了下联。
和顺一门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
十二点的钟声一过,我就穿戴整齐去了铺子里。
我早早给王盟放了假,关了铺子,此时一拉开防盗门,一大团冷气扑面而来,如有实质,冻得我打了个激灵。
铺子里的陈设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动过,打开灯那一刹那我忽然一瞬恍惚,觉得自己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涉世未深的穷古董店小老板,冬天舍不得开空调,和王盟穿的能有多厚就有多厚,在铺子里用那台破电脑玩蜘蛛纸牌。
然而十几年转瞬即逝,连王盟都成了自己手底下有头有脸的人物。
空调呼呼的往外吹着暖风,我躺在太师椅上,不一会就有些迷迷瞪瞪了。
搁在一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我不受控制的把手机点开来看,上面只有五个字“龙脊背,速来。”
我心里忽然就焦急起来,急匆匆的起身出门。外面阳光大盛,我的那辆破金杯还停在门前,我没多想就上了车,直奔三叔那里。
我把车子开到他楼下,还没停稳就听见他在上面叫“你小子他娘的,叫你快点,你磨个半天,现在来还有个屁用。”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见一个年轻人从正门走了出来。他穿着蓝色连帽衫,望向我的眼神淡然的一如往常。
我忽然又回到了云顶天宫那扇青铜门前,在我照例即将被积雪闷死之前,那人再一次将我拉出了雪坑。
耳畔隐隐约约吱呀一声,眼前景象天旋地转,在古董铺子和云顶天宫之间来回变幻。
我费力的睁开双眼,这次我看清了他的脸。
我听见自己颤抖开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意,却一把将我揽进了怀里“好久不见。”
这一次,我终于能拥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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