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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父亲戴着一顶斗笠
斗笠上方旋转着一轮喷火的太阳
(有时也会奔跑野马般的乌云,
或倾泻箭镞般的雨点)
父亲双唇紧闭,沉默如干枯的河沟
偶尔会咒骂懈怠的牲口
或喝斥懒散的儿女
田野上时时滚过暴躁的雷声
父亲迈开大步,如当年的夸父
一步从拂晓迈到亮星
一步从立夏迈到大暑
千万条江河在他身上决堤
他任其泛滥,目光镇定如锚
镰刀挥过,片片金黄成为安详的尸体
犁耧豁地,长长的伤口又播下一轮希望
水桶压弯扁担,救济焦渴的秧苗
铁锨巡视畦垄,放生惊慌的雨水
斗笠,忠诚的斗笠
烤不坏,刮不跑,打不穿的斗笠
终于挂在了那面土墙上
鼾声渐响,如一柄铁锤起起落落
将一个个燃烧荒凉的日子
锻造成如水的月光
如今,月光老去
斗笠挂进我们的梦中
而父亲,喜欢戴一顶草帽
找一块树阴扬起长长的钓丝
每次,都能钓起几尾闪着岁月鳞片的
活蹦乱跳的回忆
2017,6,13,周二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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