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完了白先勇先生的《树犹如此》这本书。
白先勇是当代知名作家,白先勇的散文写人,也写爱,更忆旧。《树犹如此》是白先勇的散文自选集,主要收录他回忆个人经历、亲友交往的文章。
同名这篇散文主要写白先勇与同性爱人王国祥相识,相知,相伴,与病魔抗衡再到死别,携手走过38年的故事。
拿到这本书,很喜欢这书名。“树犹如此”是东晋大司马桓温的一句叹,在庾信的《枯木赋》写道: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这本书倒是让我想起牡丹亭的那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
皆非情之至也。
白先勇与王国祥翻开书页,被一张白先勇与挚友王国祥的一张合照所吸引,照片中的二人君子端方,温润清隽,那笑意跨越时光与死生之隔,定格于眼前。于是忽地就很想去了解,这照片背后的故事。
白先勇和王国祥在高中补课迟到抢上楼梯相撞而结识。后来俩人志趣相投,相交甚密。白先勇在美国圣巴巴拉租的房子后院西隅近篱笆处,空余一角,因地区不大,王国祥便建议在此种Italian Cypress(意大利柏树,意大利柏树占地不多,往空中发展)。于是,二人在此处种了一排三株意大利柏树。因照顾有佳,这三株意大利柏树以傲视群雄的姿态,成为白先勇花园中的地标。
“柏树每年升高十几呎,几年间,便标到了顶,成为六七十呎的巍峨大树。三棵中又以中间那棵最为茁壮,要高出两侧一大截,成了一个山字形。”
后来,一九八九年,不知何故,白先勇一天偶然发觉那三株意大利柏树中间的一株意外叶片发黄,没过几天功夫便通体完全坏死。
令人奇怪的是,两侧的柏树却好端端的依旧青苍无恙,只有中间凸起的那一株无故枯亡,“没有多久,王国祥便生病了”。
于是他们展开了共同与病魔斗争的艰难岁月。他们之间真挚的感情让人动容。我们无法给予爱具体的定义,但无可否认,无论是亲情之爱,友情之爱,哪怕是违背主流性向的爱,都应该是纯粹不可亵渎的。我们被白先勇和王国祥的故事所打动,在心中又各自描绘出爱的形状。
人活一世,只要是能够拥有这样一段感情,无论是友情,亦或爱情,皆是三生有幸的。
“星期天傍晚,我要回返圣巴巴拉,国祥送我到门口上车,我在车中反光镜里,瞥见他孤立在大门前的身影,他的头发本来就有少年白,两年多来,百病相缠,竟变得满头萧萧,在暮色中,分外触目。开上高速公路后,突然一阵无法抵挡的伤痛袭击过来,我将车子拉到公路一旁,伏在方向盘上,不禁失声大恸。我哀痛王国祥如此勇敢坚忍,如此努力抵抗病魔咄咄相逼,最后仍然被折磨得形销骨立。而我自己亦尽了所有力量,去回护他的病体,却眼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滴耗尽,终至一筹莫展。我一向相信人定胜天,常常逆数而行,然而人力毕竟不敌天命,人生大限,无人能破。”
“霎时间,天人两分,生死契阔,在人间,我向王国祥告了永别。我与王国祥相知数十载,彼此守望相助,患难与共,人生道上的风风雨雨,由于两人同心协力,总能抵御过去,可是最后与病魔死神一搏,我们全力以赴,却一败涂地。”
“人心唯危,瞬息万变,一辈子长相厮守,要经过多大的考验及修为,才能参成正果。阿青,也许天长地久可以做如此解,你一生中只要有那么一刻,你全心投入去爱过一个人,那一刻也就是永恒。你一生中有那么一段路,有一个人与你互相扶持,共御风雨,那么那一段也就胜过重生了。”
这些情真意切的段落无不令人动容。所以我在想,也许世界上只有一种性取向,那就是“心之所向”。
在王国祥病复发乃至离世过程中,白先勇几月未回家,园中花草因缺乏照顾,以前二人合种的花木大都黯然失色,似乎有所感应一般——“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白先勇费尽心血,花了一两年才将其一一救活。
文章最后“春日负暄,我坐在园中靠椅上,品茗阅报,有百花相伴,暂且贪享人间瞬息繁华。美中不足的是,抬望眼,总看见园中西隅,剩下的那两棵意大利柏树中间,露出一块愣愣的空白来,缺口当中,映着湛湛青空,悠悠白云,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令人长叹嘘唏,真情只能留在美好的回忆里。
是的,自君走后,世上再无人与我共看这人间繁华,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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