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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隔离 (修改版)

短篇小说 |隔离 (修改版)

作者: 达文溪 | 来源:发表于2022-01-17 21:29 被阅读0次

    无戒学堂IP营打卡第17天

    半个月前,W就开始担心起回M国的事情来,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生怕有什么闪失,他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宿了。

    “飞机再次被熔断了怎么办?拿不到绿码怎么办?”他一边想着,一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点困意都没有,右眼皮在不停地抽搐着。

    W一个月前就买好了回M国的机票,这已经是他买的第三张机票了,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张机票上。前两张机票的航班已经被熔断了好多次,临到要起飞的日期,他的手机上就会接到通知:“尊敬的W先生,您好:您预定的10月9日由马素里市飞往北卡市的NS907航班被取消,为此我们深表歉意。”

    看着这一行冰冷的方块字,W的心也仿若沉入了海底,他已经快忘记这是第几次收到这样的通知了。熔断从四个月前就开始了,他特意买了M国最大的一家航空公司的机票,心里想着这下总该成了吧,但一次次地熔断让他几乎陷入绝望,回国的日子也遥遥无期。

    W是来西国旅行的,位于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西国一直是他想去的地方。跟公司请了二十天的长假,W只身一人来到了西国。租了一辆车,一个人痛痛快快地从马素里市开始玩儿起,穿越了几乎整个西国,最后再回到马素里市,准备从这里登机回国。

    就在回M国前的两天,一种可怕的病毒突然在西国蔓延。这是一种被称为COVID-19的病毒,据说这种病毒是通过呼吸道传染,被感染的人会发烧、乏力、干咳、还会出现喉咙疼、鼻塞、流涕、腹泻等症状,更可怕的是会失去味觉和嗅觉,甚至致人死亡。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又是一场大流感,与十七年前的那场流感相似,两、三个月的时间就会过去。但是,这次却不同,病毒传染速度快得惊人,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席卷了全世界几乎所有国家。谁也说不清楚这个病毒是源何而起,起初说蝙蝠是宿主,但后来又被否决。

    各个国家都纷纷对西国关起了大门。W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趟普普通通的旅行,竟然阻断了他回M国的路。此时,他已经在西国待了近十个月了。

    马素里市从发现病毒的那一天起,就实行了封城宵禁。除了每天定时定点被允许下楼买点东西外,其他时间必须待在房间里。

    这是一间仅四十平方米的一室一厅公寓,公寓老旧破败,一进屋总能闻到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原木色的桌面上涂着了一层亮亮的木漆,椅子背向后倾斜着,坐上去摇摇晃晃,稍一使劲,就会散架。

    有什么办法呢?当得知走不了的时候,W匆匆订了这间位于市区内的公寓。有人在这个时候能让他住已经很不错了,也就别再挑剔什么了。

    每天一睁眼,W就开始上网查询,今天有没有航班回M国。他一刻不停地盯着手机屏幕,过几分钟就看一次,就这样一直看了近四个月。累了就站起身在屋里转几个圈,要不就看看窗外。一只麻雀落在了窗台上,与他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扬起翅膀飞走了。

    半年后,终于有了第一趟回北卡市的航班。他赶紧下了单,尽管机票价格已高达五万块一张,但他一点儿没犹豫,一心想着赶快回到M国。

    W,四十二岁,是北卡市一家网络公司的高级程序员。除了对电脑感兴趣之外,唯一的爱好就是长途旅行。他瘦长的脸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细胳膊细腿,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像是挂在身上一样。每次旅行时,W喜欢租一辆加长皮卡,只有在疯玩儿的时候,他才可以忘记这一年的工作压力。

    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他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喜欢独来独往,平时在公司里,也不太与别人交往。没有什么人了解他,更没有人知道他还有喜欢长途旅行这一面。他从来不发朋友圈,在公司消失的这十个月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似乎被人遗忘了一样。

    病毒刚刚开始蔓延时,W就给公司人事部打了电话,告诉人事经理他被困在了西国。人事经理跟他说,让他不要着急,M国国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不能到公司来上班,在家办公也行,每天只要通过邮件完成工作就可以了。

    人事经理这么一说,W也就放了心。但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终究不是个事儿,签证也早就过期了。

    在西国生活的这段时间里,除了人事经理打过一个电话外,就没有人再给W打过电话。不过他倒是不在乎,他早已经习惯了无人问津的日子。他出来时谁也没告诉,其实他也没什么人可以说的。母亲早在他六岁时就去世了,父亲跟一个女人结了婚之后就很少跟他有联系。

    “如果我死在这个房间里,大概都不会有人知道吧!”W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想起了父亲,他对他似乎已经是遥远的记忆了。

    房间里落满了灰尘,透着阳光铺着薄薄的一层。家具的颜色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住过的那个家,桌布上那朵粉色的花朵让他想起母亲。那是他对母亲唯一的记忆,母亲最喜欢的那件衬衫上也有这么一朵粉色的花朵。

    对于西国,W的思想也发生了转变,那些新奇早已变成了熟知的无奈。不知为什么,这种事情总是发生在西国。他想起了一百年前发生在这里的那场大流感,但流感最终无影无声地消失了。他不知道如今的这场病毒将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会不会也像上次那样。

    W望着对面楼里的那户人家,窗户里经常传来叽里咕噜地说话声。他们说什么,他根本听不懂。在这里,他成了一个哑巴、一个聋子,他只能从他们的语气上猜测着。深夜,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吼叫。W也想叫一声,但最终咽下去了。

    每天除了工作,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上网查看机票。返回北卡市的机票终于在四个月前开售了,但是一个月只有四个航班,每班都是在周六。如今想回M国的人很多,票一放出来,瞬间就被抢光了。

    他们是被这里的病毒吓怕了,W也害怕。出门戴口罩不说,他还买了一副护目镜。在超市买东西时离得别人远远的,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不洗上三遍绝不停手。双手十个指头插在一起来回搓,网上说这是外科医生最典型的洗手方式。

    房间里永远飘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消毒水闻多了身上起了疹子,又疼又痒。这个时候,他不敢去医院,只好自己忍着,别管多难受,他仍然没忘了照样往地上喷洒消毒水。

    日子就在洗手液和消毒水的味道中流逝着。W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没有了这种味道,反而不习惯了。

    一天,W突然接到了人事经理打来的长途,接电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些莫名地发慌。

    “喂,W,还好吗?西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你好,Peter”,W说起话来显得有点底气不足,说一句顿一下。“这边……这边已经解封了。”

    “那你赶紧安排回国吧。”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国?我看现在已经有航班了。”

    “我一直在买机票,可飞机一直在熔断。”

    “嗯,你尽快回国吧。现在国内已经恢复了,大家都已经上班了,你老是不回来也不行。噢,对了,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下。虽然你一直在远程办公,但毕竟没有到公司来上班。公司决定,你的薪水从这个月起只能发一半,你看你有什么意见吗?”

    “什么?......啊……噢,没有、没有意见,我想办法尽快回来。”

    “还有,考虑到疫情,公司最多给你一年的时间,这已经是我帮你申请的最长时限了,过了一年如果还没有回到公司,就算你主动离职了,我们不会赔偿的。”

    “Peter,这,你看,现在这情况,飞机总被熔断,公司能不能、能不能再多给我一些时间。这段时间,我不会耽误工作的,就是加班也行。”W说话开始结结巴巴。

    “这我都知道。一年的时间你觉得还短吗?就这样吧!公司已经决定了!再说公司不是还一直在给你发工资呢嘛。你尽快安排回国吧!”挂断电话之后,W呆坐在那张摇晃着的椅子上,向后一仰,差点没摔下去。

    W手里的这张机票是花了八万块钱买的。他换了一架西国的航班,现在只有西国的飞机还没被熔断。这趟飞机是包机,并且航空公司列出了非常苛刻的退票条款。

    M国使馆最近也提出了回国双检测的规定,这是月初刚刚颁布的。回国前七天做一次核酸检测,回国前四十八小时再做一次,还要加IGM血清检测。W搞不懂这些检测都是什么,据说核酸检测可以测出是否感染病毒,如果是“阴性”就没事。

    他又花了四千块钱找了一家旅行社,跟他们说让他们帮忙预约做检测,花这么高的价钱就是为了顺利得到绿码。绿码是M国的一种特殊要求,每个回M国的人只有获得了绿码才能登机。一旦双检测里的任何一项是阳性,都不能登机。

    W更加担心了,生怕一不小心染上病毒。回国前的这一段时间,他几乎不出门,就算是两天没吃饭,也尽量不出去买东西。本就瘦削的身形渐渐枯萎,脸颊两边也凹陷下去。W不管,一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回去,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趟飞机回不去,他就会失去工作。

    工作是他生活的动力,有了工作就有了钱,有了钱他就能出国旅行,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就又能生活下去。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W在这家叫“芝麻开门”的网络公司工作了二十年,从毕业开始他就在这家公司上班。从一个初级的IT做起,做到了如今这个职位。他知道如果离开了“芝麻开门”,他再也没机会找到这样的工作了。

    现在M国的招工总是有一条年龄限制,三十五岁已经是上限了。今年他已经四十二岁了,早就过了最佳应聘年龄,而且还拿着高薪。

    W的同事Z与他同龄,去年被公司炒了鱿鱼,就算是拿了二十几万的赔偿款又有什么用。他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找了好几家公司,人家都嫌年龄太大,没有被录用,最后Z,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竟然去卖了保险。

    W比Z强多了,他没有家庭没有孩子,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其实W完全不用这么担心,这么多年他也攒了不少钱,就算是没有了这份工作也不要紧。找一份工资低一些的工作又怎样,W是没什么生活压力的。但W似乎已经习惯了“芝麻开门”,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工作节奏,他就像一颗螺丝钉一样,紧紧地旋进了“芝麻开门”这架机器上。他离不开“芝麻开门”,他觉得“芝麻开门”也离不开他。

    W生怕检测不过关回不了国,万一自己被传染了怎么办?在西国这么长时间,他竟然没想到去做过一次检测。他有些后悔,还不如登机前自己先去做一次。他越想越害怕,一想到回国这件事心就突突跳,一有短信进来,他就担心别是航班又被熔断了,最近又添了核酸检测这一样烦恼。

    最终熬到了检测的日子,一颗心也放下了大半。能够允许做检测说明飞机可以起飞了,他也终于可以按时回到M国了。

    这天,W比规定的时间早来了医院一个小时,接待他的护士看到他时吓了一跳,这哪儿还有个人形。两只空洞的大眼睛陷进了眼窝里,头发枯干,一张口罩罩住了大半张脸。

    按照护士的吩咐,他顺从地坐下,张开嘴,一根长长的棉签棍伸进他的喉咙,转了一圈之后又转了一圈。W干呕了几下,接着一根长棉签又插进了鼻孔,他能感到那根棉签通过鼻腔进入到了喉咙里,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身子往后仰了下去。

    “你怎么了?喂!喂!醒醒!你怎么了?”当他睁开眼时,护士焦急地看着他。有那么几秒钟,他竟然昏了过去,他觉得自己好像长了张翅膀,飞回了北卡市。

    “我没事,没事”,他缓缓地说道。

    十一月十日,W终于如期登上了飞往北卡市的飞机。坐在飞机上,看着舷窗外,W竟然哭了起来,搞得旁边座位的乘客有些不知所措。

    回到北卡市还有二十一天的隔离在等待着他,只有顺利通过了隔离期,他才能真正顺利地回到公司。

    在飞机上,W睡得很香,口水流的满口罩都是,湿湿乎乎的,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一路上十几个小时的飞行,W没敢摘下口罩,他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愣是硬撑着到了北卡市。

    飞机在21:30分降落到北卡市“莱茵河国际机场”。终于到家了,W差点又晕了过去。他用手使劲地扶了一下机舱的座椅,摇晃着身体,背起了他那只“耐克”户外背包。

    空姐对着乘客喊起了话:“现在不要动,都坐好,等待命令。”空姐指着W说:“先生,请先坐下,不要着急。”W又重新回到座位上,此时他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饥饿。

    机场里空空荡荡的,偌大的一个机场只有他们这个航班的两百多名乘客。出了机舱,没什么人说话,静悄悄的,只听到鞋子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跟着一队人马向前走着,迷宫似的穿过一条又一条长长的走道,走道两旁被巨大的挡板遮着,看不见外面的世界。走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瘦小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旁边跟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帮着母亲拉着行李箱。

    W脚底下轻飘飘的,好几次眼前发黑。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最后一关了,隔离期满他就可以回到公司上班了。W是整个航班里唯一一个穿着隔离服回国的人,与机场里那些全副武装的人混在一起,差点分不出来。

    隔着一层玻璃,W看着里面的“另一个自己”。他看不清他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机场里闪动着无数只这样的眼睛,让他觉得有些不寒而栗。那个人死死地盯着他,让他张开嘴。他顺从地张大了嘴巴,一根长棉签伸进了他的喉咙,搅了一圈之后又搅了一圈。然后,又拿出一根长棉签探进鼻腔。他再次感到了那根棉签触到了嗓子眼。

    检测完之后,是自动测体温。W站直身体,对着那架自动测温仪扬起了头,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冲着那个镜头微笑。

    “三十六度一”,机器里发出了声音。他像个木偶一样被牵引着,测了一遍体温之后,又测了一遍,然后是第三遍、第四遍。每过一道关卡,就要测一遍体温。

    出关时,海关人员问他去西国干什么,他说去旅行,那个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十个月前去的,一直没有航班回国,回不来。”W赶紧向那个人解释道。说完,护照上被盖上了一个红色的印章。

    等行李时,他又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他竟然有些兴奋,那股味道给了他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四个小时后,W终于坐上了开往酒店的大巴车。车一路往北。十个月没回来了,他好像不认识这个城市了。街上稀稀拉拉地跑着几辆车,不像以前,就算是到了这个点,仍然会堵车。

    他把头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此时,他正在穿越一个巨大的洞穴,那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何处。

    车开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在一条幽暗的小道上停下了。

    W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不知道这是哪儿,车子就那么停着。等了半天,车子仍旧一动不动,不往前开,也不往后倒。隔着玻璃围挡,他看到驾驶室里那个穿着白衣的人在写着什么。车里没有人说话,好像谁也不关心车子为什么停在了这里。

    突然,车子缓缓地开始移动,向右一拐拐进了一个院子。车门“呦”地一声打开了,他听到外面有人在喊:“都下车,全体下车”。他坐在座位上,等着所有人下去了,他才慢慢地走了下来。他看到行李被归到了一堆,整齐地码放在一起。

    “过来这边登记,拿钥匙。”不知道又是谁喊了一嗓子。

    这是一家酒店,酒店的名字他从来没听说过。他一时不能判断这是哪里。院子里到处站着白衣人,有人拿着温度计,有人给登完记的人指引着路。

    W从白衣人手里接过一张纸,纸上写着:隔离期间的注意事项,然后他又接过递给他的一盒康师傅红烧牛肉方便面和一包榨菜。

    他们是从酒店后门进入的。那个门很窄,一次只能通过两个人,门边有人值守。W低着头跟在队伍后面,仍然是静悄悄的。他最后一个挤进了电梯,电梯停在了六层。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W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扇厚重的木门“彭”地在他背后关上。

    房间很大,比他想象中的要大。木本色的家具透着一股北欧风,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白色鸭绒被,还有两只蓬松的鸭绒枕头,一台足有八十寸的大电视正对着床头。

    W烧了一壶开水,掀开方便面,把水浇了进去。就着榨菜,他挑起一筷子面条,吸溜着,面条滑进了嗓子眼,烫得他差点吐出来。

    吃完面条,他躺在床上,脸也没洗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咚咚咚地一阵敲门声,他摇晃着站起身,拉开门,一个白衣人站在外面。

    “测体温,头伸过来!”白衣人举着一个温度计在W的脑门上闪了一下。“以后开门快一点,我都敲了半天了。你一个人耽误一点时间,还有那么多人都等着呢!”说完,白衣人转身走了。

    W忘记了每天早上还要测体温。他一睡就是一整晚,连个梦都没有做。他伸着头看了一下楼道,每个房门都紧闭着,门前放着一个小板凳,板凳上放着一盒早餐。

    他顺手把早餐拿进屋,放在茶几上,蜷着两条腿爬上了床。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屋子里漆黑一团,分不清白天和黑夜。W就这样又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又有人过来测体温,他才再一次地被叫醒。

    “明天核酸检测”,测完体温,白衣人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W扒拉着吃了一整盒饭,吃完饭才想起入住时白衣人给他的那张纸。他拿起来看了看:早上测体温;第四天,第七天、第十四天、第二十一天核酸检测;一日三餐送到门口,不要出门。消毒水的味道再一次冲进了W的鼻腔,吞进的米饭粒子上好像都被消过毒一样。

    下午白衣人过来给他做核酸时,他熟练得像只要被剃毛的羔羊,抬起头把两只鼻孔露出来,身子往前探,等待着那根伸进鼻腔的长棉签。

    “阴性”,报告很快就出来了。

    他想起该给公司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他已经回来了,半个多月之后他就可以回公司上班了。

    连着睡了一个星期之后,W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他拉开窗帘,窗户上映出了一颗茅草窝似的头颅。他凑近看了看那张脸,好像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一轮昏黄的太阳藏在雾霾后面,远处一幢幢的高楼像一个个的巨兽怪,高高矮矮地站在那里,影影绰绰。

    W在房间里转起磨来,从这头儿走到那头儿。电视不想看,手机不想开,吃了半个月的盒饭,早就吃腻了。他想出去,待在这里开始让他心烦。

    他有点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时间仿佛停止了,一切对于他来说好像失去了意义,他突然想到了出家。想起几年前去过的一个寺庙。那个寺庙在一个叫巴库的村子里,是他开着车无意间发现的。那是个不知名的小寺庙,里面住着一个叫愚谷的僧人。听人说那个僧人以前是个诗人。有一天,他卖掉了所有的东西,只带着一箱子书和一只猫来到了这里。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W走过去打开了门,没等白衣人开口,他就把头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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