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镇位于息县西北角,是息县六镇之一。它是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豫南小镇,东岳镇没有举世闻名的风景名胜,长相更是普普通通,和天下数不清的遥远的小镇并无二样。但它又不普通,杨绛钱钟书等人在此度过中年一段难忘时光。
在我记忆深处,这是一片四季分明的地方。童年应该就是东岳镇的样子,朴素,简单,悠远绵长。
镇上只有一条主干道,南北方向。太阳从东边升起,照到镇子北头几处铁皮房和红砖瓦房,瓦房前有一些农具,应该是卖农具的地方。等到太阳再升高一点,窜到树顶,就能照到东北部那条河,河水又清又绿又宽。河北岸是一个村庄,河南岸有高高的土坡。春天到了,河两岸变得十分美好。
我说不上哪里美好,但只要你走到河梗上就能感受到。河梗上有人种油菜,油菜不能拔来吃,直到有一天你感受到太阳也暖烘烘的时候,油菜地里新长出来的荠菜,鹅儿食就能吃了。再过一段时间,河梗上开着野拉菜恍若油菜花般的黄花,那菜薹有点辣,有点苦,也有点甜。野菜薹的盛宴就在这样的河边铺设开来,从最高的土坡土块缝隙间一直铺设到近水的柳树根下。河水是绿色的,也是黑色的,柳树根延申到河中黑黝黝的地方,不能再多看了,看不到底。
初夏的时候,父亲说扎一个木筏子,载我们渡河!
几根木头在河边旱地上被捆成一排,再加上一根竹竿,两个小凳子。下河!河对面村子里的人也发现了木筏,河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我和哥哥是第二轮坐上木筏的人,父亲用一根竹竿将竹筏划进河中央。我不敢看河底,河水厚实轻轻推动竹筏,我们不像在水中行走,而是在云端行驶。河水变得陌生而熟悉,它们在托着我们,让我们不能脚着地,也不能到其他地方。我们在河的上空---不,河的半空。这一刻,我发现河水又变清了,看得见摸不着的绿色徜徉在我四周。是河水在托举着我们,是那些变幻莫测的绿色和散布在河两岸的春天在托举着我们。河对岸的人都拍起手来,吆喝——还真的能过河了。再次回到岸边时,我问父亲能不能再来一回。父亲摆摆手,天色已经在变暗,木筏不能再用了。一小时前我目睹了木筏的诞生,一小时它再次恢复原样。河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刚才我们真的坐在它的上空么。
夏夜的晚上,镇上只有两家店亮着灯。大姐的一位同学说带我一起镇上逛逛,这真是机会难得,我从来没有在晚上走过镇上那条主干道。那天晚上,一个秀美的年轻女孩拉着一个挂鼻涕的小女孩从镇北头走到镇南头。南头路东是一个铁皮房,就是白铁皮做的那种小房子,不大,只有一间房一个门。这个铁皮房里卖很多东西。
“你问一下,他们卖不卖卫生带。”
“啥叫卫生带?”
“你别管,就这么去问就行了。”
“姐姐,那个叫什么来着?”
“卫生带!”姐姐的同学站在路西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跺脚。奇怪,又不是冬天,这时候会冻脚?
“姐姐,姐姐!没有卫生带哎!”我大声冲她喊道,因为没有记错这个奇怪的东西,又因为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我很是骄傲。
“真的没有?没有就没有了,哎,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这位姐姐又在黑暗中跺脚,今晚这么冷么。(卫生带:在女性用品卫生巾诞生之前的特殊期物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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