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

作者: 静水觉 | 来源:发表于2017-02-07 11:09 被阅读40次

    乌云昏昏暗往下压,好似一匹厚沉沉的黑布盖住了整座潮州城,一场大雨就要来临了。

    真亦假

            几日的瓢泼大雨过后,听说城门外闹大水,许馨蕾和好友沈小芝骑上单车去凑热闹。小芝新买了辆安琪儿,心喜得很,巴不得早点放晴,好出来转一圈。来到下水门,城门早已紧紧关闭,大水还是往城内渗,能浸没脚踝,不少小孩子光着脚丫,在城楼下踩水嬉闹,馨蕾和小芝登上城楼,城楼上也热闹得很,大伙都是来看大水的。下水门外的房子全都浸泡在水里,人们搬上了二层阁楼,搭了木板,连到堤上,可以出行。远处,往日湘子桥上熙熙攘攘的小摊贩消失了,这时候桥的两端已淹了水,只露出中间的一截,政府从东门旁的台阶拉了大绳索,一直绑到湘子桥,不得不过桥出行的人,便可抓着绳索涉水行走。

            这景象并不多见,馨蕾和小芝正感叹遇上暑假,不然又得错过。突然间,馨蕾看到了林羽和他班上的几个男生也在城楼上,心不自觉扑通跳了一下。高一时林羽就坐在她的旁桌,一年下来两人熟络了不少,可自从高二分了文理科,见面的机会便少了许多,他大概不知道,何时她已喜欢上他。这一学期,可苦了这颗少女心,好在机会总是眷恋有心人,一次偶然,两人在楼梯碰面,她得知林羽每周二轮值,此后的周二,馨蕾总是时不时地“有事”,才有了楼梯口的每一次“好巧”。见一面,几句话,便足够在心里回味上几日,多么简单的少女情怀。

            她悄悄地走到小芝的右边,这样面朝着小芝说话,余光便可看到林羽。不一会,他也望了过来。“好巧,你头发剪了呀。”林羽走到她旁边打了招呼,她不好意思地应道:“嗯,夏天太热了,放假便剪了。”去年,学校流行起了“郭富城头”,无论男生女生都兴着剪个帅气的短发,有次下课,林羽凑过来对馨蕾说:“你剪短发应该挺好看的。”就是这句话,让馨蕾纠结了整整一年,终于在这个暑假,她牙一咬,剪掉了自己心爱了十几年的一头长发。她生怕这别扭的发型不适合自己,她第一次想赶紧躲开他,林羽却笑嘻嘻地说:“还不错噢。”悬着的心似乎有了着落,舒畅不少,这时她才注意到,今天他穿了一件天蓝色T恤,比穿校服还要好看,身上依然有淡淡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味,就像这堤上雨后的青草香。“敢不敢沿着绳索一起走到桥上去?”林羽问道,馨蕾几乎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好啊”,好像只要他邀请的事,她便没想过拒绝,小芝听了眉头一皱,忙说道:“你今天穿裙子,不方便。”搭了几句话,林羽便走开了,馨蕾转身趴在小芝耳边说了声“好紧张”,小芝只顾着捂嘴偷笑。

             那晚,林羽的名字又毫无意外地出现在馨蕾的日记里,这两个字对馨蕾来说,已经不能再熟悉,有时候上课分神,在纸上练练字,末了便会发现纸上是满满的“林羽”,她生怕同桌看到,总得慌慌张张揉成一团。林羽喜欢书法,馨蕾的硬笔字虽算得上娟秀,毛笔字却一窍不通,为了给他准备一份与众不同的生日礼物,馨蕾下决心自己写一幅毛笔字,为此,她双手一得空便会练字,一年多过去,馨蕾意外地发现自己在许多方面,似乎不知不觉变成了林羽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模样,忘却了认识他之前自己是什么样子了。闭上眼,尽是他,那张清澈的笑嘻嘻的脸,许久许久才能见上一次,却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就像一场场不定期的巧妙邂逅,那么真实。

    假亦真

            周末下雨真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尤其是这一天还是高阳的生日,本约好晚上一起上西餐厅,可时钟敲过6下,高阳却还不见回家。许馨蕾早已梳洗完毕,无所事事地走到窗口,这才发现,虽然雨停了,楼下却淹了水,看起来已能浸没脚踝了。这时,高阳开门进来,裤脚鞋子衬衫湿淋淋,一身狼狈。“还出去吗?楼下淹水了。”高阳问。“不了,一会得把鞋子弄湿。”馨蕾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冰箱里不多的一点存货,炒个鸡蛋,一点青菜,再煮个紫菜蛋汤,解决晚餐。

            梳洗完毕的高阳卧倒在沙发上,一个标准的“葛优躺”,等着馨蕾开饭。高阳是个工程师,不像馨蕾在事业单位上班,有个清闲的双休,加班对高阳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每天忙完回到家,似乎连说话都觉得累,坐下,拿起手机,随意刷刷新闻趣事,便是最舒服的时候。不一会,馨蕾将饭菜端上桌,道:“将就着,改天再补过生日吧。”高阳倒无所谓,他的字典里“情调”之类的词语也许早就褪了墨,模糊不清。这是一个乏味的生日晚餐,两人话不多,也许是早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未觉得不妥。

            晚餐后,馨蕾决定好好收拾一下房间,她打开书桌的抽屉,翻出一堆旧物,打算清理掉杂物。一条织一半的围巾出现在角落里,那是几年前馨蕾跟着舍友学的手艺,本想赶在高阳生日前织好,无奈不够熟练,稍有出错又得拆了重织,就那样拆拆织织,最后没赶上,便搁置了。她拿出围巾,看到一侧已泛了黄,就取下羊毛筷子,不假思索便将未完工的围巾顺手扔进了垃圾桶,继续整理其它物品。围巾安安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不一会便被其它杂物淹没,高阳想是永远都不会知道,馨蕾还曾尝试着给他织过围巾,这一扔,也许连着馨蕾曾有过的少女情怀也一同扔了,而她自己似乎毫无察觉。翻出一本日记本,馨蕾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翻看起来,时不时就被年少的蠢事逗笑,一直翻到最后一篇,时间永远地停留在大学毕业那年暑假的某一天,那时候馨蕾还不认识高阳,他的名字,也就从未出现在她的日记里了。

             那晚,馨蕾做了一个梦,梦里高中和大学的好友混杂在一起,都凑到她家里来了,大伙在天台上砌起一个简陋的烧烤架,茄子、鸡翅、肉丸,琳琅满目的食物,馨蕾一个人张罗着,热热闹闹,唯独少了高阳,也是,他极少出现在馨蕾梦里,何况,这都是些旧时的人。此时的高阳,已经呼呼大睡,在他梦里,又是怎样的情景?也许他没有梦,他不过沉沉睡去。

            哗哗啦啦,窗外的暴雨倾倒着。

            被雨声惊扰的我,昏昏沉沉,扭头寻着微弱的光亮望向窗外,也同屋内一般,昏昏暗暗一片。半梦半醒间,只身躺在这熟悉的床上,突然有点遗忘了自己,我是谁?是90年代初的许馨蕾,还是21世纪的许馨蕾?又或都不是,而是其他的某个人,被真实生活戏谑的某个人。

            也许我根本就不想要答案。在真实生活里兜兜转转,就像坐过山车,起起伏伏、回旋反复,折磨的时候希望它停下来,却又宁愿再忍一忍,不愿它真的进站,因为进了站,往后便再无盼头,没有伏,也不再有起。其实,真真假假,谁又能断定哪个才是真实生活呢,说不定,我便是许馨蕾,是这个,也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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