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一）

飘飘是只小女鬼，曾在人间幸福生活了16年，一场大病病了7年，在爸爸妈妈姥姥姥爷大舅老舅大表弟二表弟的簇拥下挥别人间。那是1997年冬天，香港还没回归，大部分人还没做坐过飞机，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一部分人买断工龄正式下岗。

飘飘小学2年级寒假一场大感冒发烧，爸爸怕她烧坏了，带她到家附近林业总医院看看。大过年的，医院空荡荡冷清清的，飘飘被爸爸牵着笃笃笃地走在浅灰色水磨石地面上，医院走廊墙裙漆成鲜绿色，上缘是1厘米宽深棕色勾边，再上边就是惨白的大白墙，向前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走廊两边一扇扇木质白漆门，门上有玻璃窗，大人伸伸脖子能透过玻璃向屋内张望，飘飘个子太小，什么都看不到。

值班内科医生用冰凉的水银温度计量量飘飘体温，39度3，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前胸。“拍个胸透吧。”于是飘飘和爸爸去拍胸片。拍胸片的是个40多岁的瘦小中年人，脸长长的，大眼睛透着和气，他让飘飘站在x光机前，先是正面，然后叫她转身背面，稍后，说“没事儿，下来吧。”正当飘飘转身要抬腿下机器时，那个大夫突然发话：“停，站着别动！”于是飘飘乖乖不动。”右肺有个阴影。”大夫说，“不大，得过结核没？”爸爸连忙说：“没得过。”大夫觉得可能是得过结核家人不知道，留下个钙化癍，不过还是要再查查以确诊。

之后的一年，飘飘先被确诊为肺肿瘤，和爸爸妈妈去上海胸科医院做了个大手术，手术中病理结果是恶性的，于是飘飘失去了一条肋骨和一叶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