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颇不太平,南面的荆人没有安定,西面的晋人也来犯境。哎,说来只是晋人度量狭小,说了几句也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啊!
但自己用舌头惹出来的事还得自己摆平。我只能向大王说,我们齐国向来是大国,只是一时势穷,不能不服软。但,这只是一时的,风波过后,我们依然是大国!
剩下应该都是我的事了,我应该联合南方的荆国,先震慑着晋人,也能安抚南方。南方安定了,西面也给震慑住,就容易发展了。
我想,凭借我的口舌,应该用不着太多武士来护卫的,有时候有了情况,千军万马也不济事。还是应该用语言解决一切,语言是最有力的武器。
我只随身带两名侍从,看着他们全身披挂,一丝不苟的样子,我在他们前面从容地走着。
想来南方应该是很富足,但此行也让我大为惊讶。楚天很阔,把原本孤零零的大雁衬的更加飘渺,偶有一只像零落的鸿毛飘落,再也难觅第二只。我惊讶地发现,竟然有很多坍塌的草房,那境况像是举家流亡了好多年,留下破败的房屋还在坚守那片土地。
原来繁盛的周王朝也已经这样了,不只是齐国,广大的楚地也是如此啊。大周的气数也不远了,天下也合该战乱,也不是一个国家的过错了。
走了数日,远远看到前方一片都市。在这荒郊野外,那片都市虚假的竟像海市蜃楼,上空飘着很厚的尘霾,像是经历了很长的战争,又像是刚扑灭了大火。
我已经想好到了郢都该说些什么了,现在到城门前却有些问题。城上几排铠甲鲜明的甲士手握像镰刀的长戈,不知是他们擅自行动,还是城里楚王的意思,他们竟然紧闭城门,严阵以待。
“齐国大夫使者晏婴来访贵国”,一个侍从已经开始大喊,“应你们楚王之允,快开城门。”
“城门已经打开,你们人小,尔等在城门旁的小门进入已足矣!”
听到这句话,他们两个已怒发冲冠了,我对他们摆摆手,对着城墙说:“按我们齐国的规矩,我们出使的如果是大国,那该国将会以最大的城门邀请我们进入;而若是弹丸小国,我们将会经莫小的城门进入。现在,吾等尚未表态,贵国已自甘为小国了吗?”说完,我原地等了等,看城楼上手忙脚乱,却无动于衷。我走过吊桥,装作要走那个三尺高的洞口,却留意着城墙上。
突然城墙上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无奈地大喊:“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我回头示意两名侍从跟上进城。
进入城里,我们身后跟着十余个士兵,像是戒备着我们。我想,这也比孤立我们态度强些,起码拿我们当回事了。
他们把我们带到招待所,一个大夫和我简单说明了情况,我也表明了态度,便在驿站休息,明日见楚王。我也在思量见到楚王应说什么。
我想,楚国是个傲气的国家,一定会百般刁难我此行。事实确是如此。过了几重宫门才见到楚王,楚王开口便是羞辱:“听说齐国没有人,我觉得应该是有些的,要不怎么会有管仲和桓公呢?今日一见,才知道齐国确实没有人啊!不然,怎么会让你这样的来呢?莫非是在羞辱我大楚?”
“齐国是有人的,齐国的人才即使像树苗一样也能组成森林,”听了这话,我抢过话头从容地说,“我齐国最小的城也有七千多户人家,他们举起衣袖就能遮住天上的乌云,他们流出的汗水就能浇灭大地干旱嚣张的气焰。但,我大齐有个亘古不变的规矩,就是出使大国,要不惜全国最有才华、最高大最英俊人前往,而像某些小国,让最矮最丑最无能的人前往就好了。像我这样的,很无奈,从没有出使过大国,只怪我国人才济济啊!”
我看到楚王面上有一丝愠色,到我知道他肯定不会这样罢休的。
果然,楚王刚让了一席酒,我就看到几个人押着一个犯人跪在楚王面前,说:“大王,抓到一名盗窃犯,如何处置请大王明示!”楚王端着酒杯,徐徐走到他们面前,说:“这是个什么人,盗窃了何物?”他们说:“这个人去年从齐国来之后,就从来没老实过,整日小偷小摸。这次更为甚,偷了一个老乡绅的羊脂玉,我等费了几日才拿他归案。大王如何处置。”楚王面色有些狡黠,笑着对我说:“请问晏子,难道堂堂大齐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吗?我楚国是没有这样人的。”
“我大齐社会风尚一向良好,但我不明白为什么齐人到楚国就这样了,”我仰着头,望着殿外空旷的楚天,面不改色地说:“这就譬如橘子生长在淮南就是正宗的橘子,而同一品种生长在淮北就成了有表无实的枳了。虽然它也有肉有水分,但淮北难道是风水不同,就又酸又涩吗?”
我看楚王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我就接着说:“这个人是齐人,但他在我齐国时并没干什么坏事,这是因为齐国社会风尚良好。而到了楚国就犯事不断,难道你们楚国的风尚……”我没有说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想着成败在此一举了,要么激怒他自己被杀,要么达成协议发兵抗晋。
“哈哈哈,好一个能说会道的晏子,”他突然大笑,反让我大吃一惊。楚王让其他人都退下,接着说,“情况不用你说我已明白了,即刻发兵救齐,能和一个善言辞的国家交好,也是一大幸事啊!”
说着,我们相视大笑,就商量联楚抗晋的大事。外面楚天的云已经舒展开了,我已经知道如何答复齐王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