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年前,我在网上见识了一个很有趣的活动。活动名称是:让5分钟的的弹幕成为新写作。发起人的网名叫做“一条超现实主义的狗”,当时我读过代克斯《超现实主义者的生活》,也看过布鲁埃尔的《一条安德鲁的狗》,又疯狂地迷恋达利,所以马上就意会了发起人的名字,也能理解为什么他会发起这项运动了。
当时,他在豆瓣上发起了这个活动,感兴趣者不多,多数是围观的,但也有不少人参加了活动,最后大致有十多人。他们建群,讨论并最后确定了整个活动流程,活像一个当代的秘密团体。很奇怪,他们选择的影片有点。因为5分钟很短,要保证这种弹幕写作随着影片的节奏、画面直到最后,最合适的自然是5分钟的微电影,结果他们在讨论时觉得,电影的文本最好是能够唤起大众的回忆,而且具有后现代性,所以最后选择了星爷的《大话西游》里那一段曾经风靡大江南北的话:“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
活动的流程是,大家同时登录某站从那段话的前十分钟开始看起,直到那句话出现,所有人开始弹幕,尽量少强烈情绪的句子,例如妈蛋快哭了之类的。句子不限长短,尽可能地动用所有神经去感受画面并写下完整的句子,弹幕是显示在上面的,所以有时候参与者不只是写下感受的句子,而且也看弹幕上其他人的想法而进行相应微调,所以整个活动是很互动而敏感的。
很自然,活动“失败了”,因为它本身便不具备成功的可能。活动的参与者都是抱着尝试的热情,有些人亦无写作的经验,自然句子和表达参差不齐,同时也很难控制阅读文本、情绪的涌动以及键盘表达三者之间的节奏,这需要精确的控制力。不过很有意思的是,它是一次很有趣也很有诗意的尝试。超现实主义者提倡并践行“无意识写作”,认为无意识能够令人摆脱社会和意识的禁锢,而这种集体创作的弹幕写作,反而形成了一种有意识的无意识,因为其情绪不可控,表达不可控,对文本又拥有各自独特的感受。
后来“一条超现实主义的狗”发了个总结帖,把这些人的发言按照时间全部写下来,挑选了一些连续的句子凑成了一篇文章,名字就叫做《子弹穿过5分钟:弹幕写作》。这文章我看过,我也专门去找了弹幕来看,不是好文章,是一种奇怪的混合物。每个人的感受强度和表达风格不一样,所以这篇文章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像一种拼贴话,一种意识流的拼贴。他后来总结到:
这次活动的诞生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想法,我想了解一种社交表达的可能性和严肃性,我觉得它是可爱的“失败”,诗意的“叛逃”。集体创作先天上不可控,更不用说是弹幕这种密集的交流和吐槽,但我希望,即使我们流离于社交语言的表面,也不忘挖掘表面之下的静水深流,因为心灵才是真实的生活。不管怎么样,谢谢大家捧场。
有点莫名其妙,也有点意犹未尽,总而言之,我很佩服他的勇气。
2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加入一个读书群,读书群里谈到弹幕的吐槽和疯狂,有人说弹幕是一种情绪浅表达,往往迷失于快感的抒发,因为这是一种共时的大众共鸣艺术。有点绕,大意就是弹幕本身有时间刻度,总不能是一条狗在打字,所以可以确认这些人都存在同时以注解的方式抒发并引起共鸣。我想了想,说了下1年前的那场那种表达的实验艺术,结果后来有人加了我。
就是『一条超现实主义的狗』。
我们聊了很多,包括超现实主义,包括电影、文学以及表达的可能性。很意外,他第一句话是“你好,我是曾经活动的发起人:一条超现实主义的狗,90后,没想到还有人会记得那个活动,毕竟网络是一个无尽的墓地,随时有成千上万个词语死去……”
我有点意外他会提到他是90后,我问了他,当时你说你发起那个活动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他打字很快,但比闪电优雅,“有次我在外面,下雨后有彩虹,我看到天空很清澈,还有点云,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罗贝托.波拉尼奥的小说《遥远的星辰》里的卡洛斯维德尔,一个很多面复杂的人物,当时他驾着飞机,靠着尾部的烟在天上写诗,一种短暂的天空之诗,我觉得很棒。天空是一个文本,他在书写,刚好我是二次元死宅,所以就突发奇想,如果电影画面是一个文本,弹幕就是一种创作,这种创作有什么可能性呢,这就是想法的来源”
“冒昧问一下,一般人介绍自己不太会提到自己是几几后,所以你说你是90后我还有点惊讶?”
“嗯,我理解,因为我觉得,比起我自己,我搞不懂我自己,这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搞不懂90后这个群体,我跟你这样介绍,是因为我想表达这种困惑,希望你能够了这个群体的多元和复杂,迷蒙的个性身份与流离的群体标识。我觉得我是这个巨大困惑的一部分”
很自然地,我问他“你怎么看待超现实主义。”
“其实也没什么太深刻的想法。就是我觉得,除了社交活动,我们更应该关注心灵的生活,我一直这更重要。我们不必是哲学家、艺术家,但我们可以是自己,这就是表达的最大的可能性,所谓的超现实正是在这之上,要心灵的自由,要穿越语言的风暴,穿越生活。”
“所以,你发起的活动,不仅仅是在探索表达的可能性,也是在严肃而认真地讨论生活是吗?”
“嗯,也许这并不为人所知。我觉得这个世界太美丽了有时候我甚至想哭,因为相比这些崇高的美丽我如此低下的卑微。所以,寻找生活的道路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后来我们又聊了不少,后来也很少联系了。所以我今天把他的故事记下来,是因为我拥有这样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他一直在路上,我要记录下来,我也要早点启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