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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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的电话铃响起，志娟自觉地起来关掉手机铃声。自从女儿上高中之后，志娟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懒觉。

志娟是一位陪读妈妈，两年前女儿考上了鲁迅中学，这是一所市级重点高中。为了能让女儿更好的学习，志娟听从了家人和同事的建议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学区房。

房子建造于1999年，是房龄较老的商品房住宅小区，没有电梯、装修也很陈旧。楼道里面永远是昏暗的一片，楼梯的台阶较高，爬起楼梯来还有点吃力。好在房子租金比较便宜，一个月2200元，即便如此，志娟有时候也无法按时交，房东知道志娟的家庭情况，有时候也会给她时间缓交。

每天早上五点钟，志娟的一天开始了。

即便前一天晚上加班工作，甚至因为焦虑而失眠，这会儿也要起来给女儿做早餐了。

早餐的样式每周都不重样，有稀饭、馄饨、包子，有时候为了丰富一点还会在前一天晚上切好菜、洗好肉，并且给电饭煲预约上时间。

志娟和女儿很少出去吃，她总是认为外面的食物不干净，没有家里吃的健康。此外出去吃早饭很不省时，而高中生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早晨一睁眼，志娟和机器同时开工。

睡眠时间是志娟替女儿争取来的。学校早上7点开始早自习，为了能让女儿能准点到学校又能多睡五分钟，志娟都是掐着秒表在控制时间的。

早上6点20分，早饭差不多准备好了，志娟就叫女儿起床，六点四十分吃早饭，六点五十五分出门，从出租房到学校正好五分钟，到学校7点左右正好能赶上早自习。

这样的生活志娟已经经历了2年多了，到明年6月份高考结束之后，这种生活就会停止了，想到这里志娟露出了开心的微笑，毕竟万里长征已经过了一大半。

志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多年前前夫因为经营不善而申请了破产，之后外面还有300多万的外欠款。

每当节假日的时候，都有很多讨债人上门来要钱，志娟家中的墙壁上都被这些人用喷漆写上了：欠债还钱，老赖家庭等等刺眼的红色字体。

志娟没有办法就同丈夫离了婚，然后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住。

志娟的女儿有点内向和懦弱，她总是带着一幅黄黑边框的眼镜，走路的时候低着头，在班级中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好在学习成绩还行，只有每当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大家才会意识到班中还有这样一个女孩。

等女儿到了学校，志娟就要开始准备好中午的一些菜。一般来说中午的菜上一天就会买好，一般是玉米炖排骨、山药炖排骨、笋干老鸭煲、蘑菇炖鸡汤...这样一个大菜，然后等中午下班回家之后再来一个小炒，小炒一般是青菜、茭白、肉丝、香干放在一起炒，肉提前焯过水了，之后或者来一个炒鸡蛋，或者来一个炒藕片，总之中午的饭菜也要花费很多心血和精力。

志娟的单位在城南，早上八点半上班。七点零五分回到出租房之后，志娟就立马用炖锅煮上排骨，定时4个小时，这样等到中午十一点半下班回来，十二点正好可以吃上中饭。

等一切准备就绪，一般七点半或七点四十分，志娟就骑着电瓶车去上班。

为什么不开车呢？原来此时是早高峰，开车的话定然是赶不上上班时间的，电瓶车小巧可以在城市的角落中窜来窜去。

有时候志娟会把电瓶车开到了机动车道上，交警看见会拦下来对她进行一番教育，运气好的话不会罚款，但是如果运气差一点会被罚10块钱。

志娟的一天被各种事情排的满满当当，她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等到中午十二点半跟女儿吃完饭一起出门之后，她才有大约30分钟的休息时间。

傍晚的时候，志娟要六点才下班，这个时候女儿已经开始晚自习了，因此晚上志娟就不用给女儿做饭了，女儿在学校食堂吃饭。

回到出租房，没有了女儿一切都是清冷的。

志娟一个人吃饭就很随意，她不会做新的菜，她把早上和中午吃剩下的菜热一下，然后中午的冷饭蒸一蒸，这样就能解决自己的晚餐了。

晚饭之后，志娟火急火燎地收拾好锅碗瓢盆，然后就出门去逛菜市场，她要在女儿晚自习下课之前买好明天的菜。

她走进菜市场，挑选好明天的菜，有时候还要跟老板讲讲价，一来二去时间就到了晚上七点四十左右。

她回到出租房之后把菜洗好、切好...

新的循环开始了。

等到晚上八点半，志娟就出门，这个时候校园门口已经汇拢了一群人，他们大多都是陪读的家长。

人群中有很多志娟的“老熟人”，她们或是自己女儿的同班同学的家长、或是跟自己住在同一个小区的陪读家长。

家长与家长的氛围一点都不比孩子轻松，相反还十分紧张。

“诶，小平妈妈，这次月考孩子成绩咋样？”一位妈妈问志娟。

“诶，我也不知道呢。希望能够正常发挥吧，以往我女儿在全校大概在80多位...”

“80多位啊，那想要考浙大都很困难诶。”旁边一个妈妈吐槽道，“我家小子上一次考了全校30多位，都不知道以后能去什么学校...”

“30多位？！请问你是怎么教出这样优秀的孩子的！”一个爸爸说道，“我们要是有你孩子一半好，我们都不用费老大劲来陪读了...孩子单独在学校不自觉啊。”

“是啊，现在的孩子压力很大，但学校里面还是有很多搅屎棍，我女儿跟我说班上还有同学谈恋爱呢！”

“啊，那家长和老师不管管吗？学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样的人会影响我们孩子的。”一位妈妈说道，“不行，我得跟老师说一下。”

紧接着，她掏出手机在班级家长群中@老师并留言：王老师，听说学校有谈恋爱的学生，这种学生一定要严加处理啊...

家长们你一言我一语，弄得志娟非常的紧张。她其实不太爱跟人唠嗑，尤其是关乎孩子的学习，她怕知道自己的孩子同其他人差距太大而打击了自己的信心。

不管怎么样，都要相信女儿吧。志娟心中这样想着。

终于到了晚上九点，晚自习下课了，学校的大门被打开。

一群孩子乌泱泱地涌出来。

“小贝！妈妈在这儿。”只见一位妈妈朝人群中挥手说道。

志娟也踮起脚尖，眯着眼睛，在人群中极力搜寻自己女儿的身影。

远远她看见一个女孩子，“小平！”志娟喊起来，周围都是一群嘈杂的呼喊声。

女儿算是接到了。

她接过女儿的书包：“怎么样？这次考试？”

“还行吧。”女儿淡淡地说道。

“还行就不错。”志娟说道，“妈妈相信你。”

这是一句真心话，志娟发自内心的相信自己的女儿，现在女儿是她的唯一，是她的希望。

女儿一个人默默地走着，志娟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

回到出租房，她给女儿准备了热好的牛奶。

“来，喝一杯牛奶补充一下蛋白质。”她热情地把牛奶端给女儿。

女儿白了妈妈一眼：“我想喝果汁。”

志娟的手稍微抖动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笑脸，“宝贝，明天，明天给你准备果汁。妈妈答应你。”

女儿不情愿地接过杯子，然后开始写作业。

志娟这个时候是不会去打扰女儿的，她开始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晚上十点半，她进到女儿的房间安排她睡觉。

“妈妈。”女儿拉住了她的手，“我数学没考好。”

说话间女儿的眼眶就湿润了。

志娟抱住女儿，然后帮她擦去泪水：“没事的，妈妈相信你，再说了，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呢！现在不就是查漏补缺的时候嘛。”

女儿睡下了，志娟帮她掖好被子，然后关掉房间的灯光，之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关好房门。

志娟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脚上起了水泡，她脱掉袜子用手轻轻按摩着自己的脚掌，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单位的事情也很多，今天因为工作的一个小失误而被领导骂了一顿。

志娟回想起白天的事情，她像一只鸵鸟一样低下头，任由领导劈头盖脸的教训，她心中何尝没有很多的委屈，只不过很多眼泪都咽到了肚子里。

志娟从柜子上取下一只玻璃杯，然后在杯中倒了一点会稽山的简加饭，一口气吞到了肚子里，在寂寥的夜晚中，只有酒精可以暂时麻痹自己的神经，让自己放松下来。

可能是酒有点辣乎乎的，志娟的眼眶也湿润了。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滚到了床单上面。

夜已经很深了，志娟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女儿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她在给她庆祝，她的后半辈子似乎有着落了...

志娟在睡梦中露出了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