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翻脸比翻书还快
文/墨白
那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来教北野冥渊和苏摩读书识字的詹先生——詹画清。
詹画清曾是老王爷的老师，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北野如风现在还时常会与他讨论时局，以及排兵布阵的方法，对他极为敬重。所以他在王府地位极高，很少有人冲撞他。
北野冥渊听见詹先生的怒喝，就知道一定是长鱼墨匆忙之间，冲撞了詹先生。北野冥渊心下一凛，迅速套上鞋袜，从软榻上蹦了下来，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出房门。
“冥渊见过詹先生。”北野冥渊赶紧向詹先生深深一揖。
“小王爷不必多礼。”看到北野冥渊向自己行礼，詹画清微笑着扶起北野冥渊。
“詹先生，我们去书房吧。”北野冥渊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跟在詹画清的身后，向书房走去。
北野冥渊刚刚坐定，脚上一阵锥心的痛感传来，一跳一跳地胀痛让北野冥渊不得不分心在自己的脚踝上，看来这次伤的不轻。他暗暗在心里埋怨自己练武的时候不小心。
詹画清坐在另一张桌子后，摊开今天要学的书本，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读了起来。读完一句，便开始讲解这句话的意思。讲解完毕，按照往日的惯例，他便要问北野冥渊自己的看法。
当詹画清第二次出口询问的时候，他明显的察觉到北野冥渊的不对劲。刚要开口询问，大门被啪的一下打开了。
“什么人如此无礼！”詹画清见自己的课堂被粗鲁的打断，十分的气恼。
“你怎么在这！让我一顿好找！”苏摩看径直向北野冥渊跑过来。
“我。。。”不等北野冥渊说完，苏摩便用瘦弱的身体把桌子挤开，再赶紧搬来另一张椅子，小心地把北野冥渊的脚抬了上去，帮他脱掉被撑得微微涨鼓的鞋子。
“你干什么？”北野冥渊一边紧张地看着詹画清，一边压着嗓子问苏摩。
“别说话！”苏摩不耐烦的答道，“挺着点！”
说着，苏摩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兜里掏出一袋碎冰，蹲在地上，动作轻柔地在北野冥渊红肿的脚踝处来回按揉着。
苏摩的闯入让詹画清十分气闷，待看清了苏摩就是方才撞到自己还不道歉的小丫头之后，更是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哪里来的野丫头，如此不懂规矩！出去！”顾不得苏摩是3岁的小孩子，詹画清已经有点口不择言了。
“没看到我在给他治病吗？”苏摩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詹画清，他没长眼睛吗？
“可我在给小王爷上课！”
“上课怎么了？他受伤了，需要及时的冰敷并且抬高伤处！不然会落下病根的！”苏摩秀眉一皱，小眼一瞪，理直气壮地回答着。
“读书可齐家治国平天下，怎么可以被随意打乱！”詹画清倏地站了起来，他平时自视甚高，加上王府上下之人均对他礼遇有加，怎容得一个黄口小儿如此顶撞自己。
“读书以明志，真不知道你的志明到那里去了！你想让他一瘸一拐地去齐家治国平天下吗？”苏摩牙尖嘴利，丝毫不客气地反驳詹画清。
詹画清被苏摩气的老脸煞白，指着苏摩的手微微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北野冥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被苏摩的大胆深深的震撼了。詹画清是自己父王的老师，教得出父王那样冷峻的人，詹画清自然也是不怒自威的，微微向下的嘴角显示出平日的严苛。他一生清心寡欲，潜心研究诗书兵法，醉心学问，除了学问，没有什么能够令他动容。王府里每个人见到他，都是有点害怕的。
今天墨儿为了自己顶撞了他，她长鱼墨还真是大胆啊！而且她说自己要一瘸一拐地齐家治国，真是胆大包天。
看着苏摩被碎冰冻得通红的小手，北野冥渊感受到墨儿对他浓浓的关心，他突然很心疼苏摩。很久都没有一个人这么关心自己了。
抬眼看了看被气得浑身颤抖的詹画清，北野冥渊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声，摇摇头。
“詹先生，请原谅墨儿的鲁莽，墨儿是仲孙先生新收的小徒弟，还不满4岁，不懂得那么多的规矩。还请您宽宏大量，原谅她这一回吧。今天请容许我向您告假一天吧。”
北野冥渊极力地替苏摩开脱。
“哼！今天就到此！等小王爷的伤好了，再派人通知老夫！”詹画清一甩衣袖，两手背后大步而出。
“那老头终于走了，太迂腐了！”苏摩撇撇嘴，手上不停地替北野冥渊用碎冰按摩。
“你真是个疯丫头，那詹先生可是我父王的授业恩师。整个圣武王府都对他十分敬重。没有人敢顶撞于他。”北野冥渊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
“谁也不能耽误我看病啊！”苏摩气呼呼地对北野冥渊抗议！
“等等！你说他是谁？那老头是詹画清？是要教我读书识字的那个詹先生？”后知后觉的苏摩突然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完了完了！我闯祸了！”
北野冥渊看着苏摩懊恼的表情，整个脸纠结在一起，拼命忍住想笑的冲动。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人家好心好意给你治病，为了你把老师都得罪了！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自己揉吧！”说着，苏摩扔下冰袋，懊恼地走了出去。
“欸，你！”北野冥渊真是搞不懂苏摩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下人们说的真没错，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由于冰敷及时，北野冥渊的脚踝没那么红肿了，仲孙木给开了几剂方子，调养一月有余，就完全好了。
在北野冥渊养伤的那段时间，苏摩亦不用和詹先生学学问，苏摩便终日缠着师父练武，一招一式，每个基础的动作，她都要反复认真地练上几个时辰，每天晚上，她觉得她的腿绝对不会比北野冥渊的腿好受一点。
当然，苏摩的付出还是有收获的，现在的一些基础的武学动作，苏摩都做的有板有眼，而且身体也比以前更健康了，小小的脸蛋，变得圆润了。
在北野冥渊伤好之后，仲孙木亲自带着苏摩，到詹画清的府上赔罪。
这是苏摩第一次看清詹画清的面貌。一个清癯地老头傲然站在大堂的中央，脸上都是忧国忧民的皱纹，写满了沧桑，眼皮稍微向下耷拉着，可是丝毫掩不住眼中闪烁的精光。嘴角也微微向下，好像在告戒别人，不要玩物丧志，要精忠报国！
苏摩郑重的向詹画清道了歉。詹画清看在仲孙木的面子上，也念在苏摩确实为了小王爷治病的份上，便答应回来，继续给两个小孩上课。
其实，在回来的第二日，詹画请便觉得自己好笑，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要和一个不满4岁的小女娃那么较真呢。自己以后好好教导她便是。
苏摩的日子就在练武，识字与学医中度过。
识字是苏摩最头疼的课程，詹画清所教授的都是古体字，每个字都像个小虫子，在她这个已经学过简体字的现代人来看，简直就是鬼画符嘛！
这还算可以忍受，就单当做重新学习了一门外语也好。可是古人的一些思想实在是不能让人苟同！
当詹画清提到“君权天授”高高在上的时候，苏摩就忍不住说“民贵君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詹画清随口说出“三纲五常”时，苏摩就会反驳，人人生而平等，没有谁应该依附于谁！
詹画清经常被苏摩这种“谬论”气的哑口无言！后来索性不再理会苏摩的理论。只管教她识字了。
而北野冥渊则一直刷新着对苏摩的看法，小小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有悖伦常的想法！可是隐隐的，他自己竟也被她说的理论征服了。
日月更替，岁月更迭，五载春秋过去。
8岁的苏摩已经完全变了样。
如今的苏摩已经是微胖界的翘楚了，下巴圆润，白嫩嫩的手背上有四个深深的小坑儿。都是仲孙薄这个师兄把她喂成这个样子的。
苏摩的武功也小有所成，由于她天资聪颖，骨骼天资极佳，学武比一般人快了很多倍，平常人用一个月的时间琢磨的问题，她一天就能更能够参透，而且，她练习内功也很快，如今的内力甚至比北野冥渊还深厚。这一点，仲孙木也非常惊讶。
她的性格也越来越古灵精怪，由于已经完全适应了古时的生活，苏摩可以说是生活的如鱼得水，好不滋润。
北野冥渊在脱去了稚嫩的面容之后，性格也是越来越冷峻，除了对苏摩时偶有笑容，对待其他一切事物都是冷着一张脸，颇有他父王的风采。
他们的相处方式依旧延续着小时候的样子，隔三差五的吵架，互相嘲讽挖苦。可是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们还会在动嘴的时候动手打一架，因为是同一个师傅教的，所以打得筋疲力尽也分不出个胜负。
北野冥渊只知道，长鱼墨这个疯丫头，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而苏摩觉得，北野冥渊越来越好玩了，她越来越想调戏这个外冷内热的小家伙，欺负这个嘴硬心软的小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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